我猜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機會去養一樣生物。
別急著否認,想想,國小六年的全民教育中,某一天某一堂課(大多都是自然科學課)老師會出上一項作業,也許是一張紙,最上面的一行寫著,綠豆的生長週期、大肚魚寶寶的成長日記、蠶寶寶奇妙的生命...等等等的神奇作業,老師會要求你們,你們也就是我們也會去要求爸媽,帶我們去後巷的雜貨店中買一盒人人都要的蠶寶寶,然後外帶上一包保存良好的桑葉。
你紀錄著你們家新成員的生長日記,第一天早上,你因為牠搖搖頭而大叫爸媽快來看,下午,你因為牠吃了桑葉而擠出的綠色便便而覺得這個世界還有許多未知的力量等著你去追求而失眠,第二天早上,你花了三個小時在記錄牠為什麼不動而感到迷惑,下午,你聽到對面鄰居的朋友騎單車的聲音而放下手上的紙衝了出去,這時表現你責任心的是,大叫「媽媽幫我看我的蠶寶寶!!」
再對牠產生興趣,則是因為媽媽在晚飯前告訴你,「孩子,你的蠶寶寶在吐絲摟!」你迫不及待的丟下碗筷,就好像在一秒鐘後,蠶寶寶就會吐好牠的絲,把自己包的密不透風,就像在生你悶氣一樣,生氣你怎麼這個時候才想到牠,然後牠就會狠心的不見你最後一面。
但事實上,你看到牠了,你用著渴望的眼神,緊貼著盒緣,你看到牠優雅的轉動著牠的頭,緩緩的吐出細細白白的絲線,將牠自己包裹的密不透風,伴著你驚訝的眼光,牠在你上床前完成了牠圓圓的任務,而你則興奮的紀錄這一個神奇的夜晚。
就這樣,再度過了一兩天、兩三天無動於衷的白色蛹後,你幾乎又忘了記錄這樣作業,再次提筆就是一顆顆白蛹破洞時,你又再度驚呼,牠變的多麼的可笑,原本瘦長的身軀,變的又腫又圓,沒有翅膀光滑的背,卻黏上了世上最逗趣的兩對翅膀,有白色粉末沾黏,你變的連親暱的碰碰牠都十分不願意,你把牠拿的遠遠的,連同盒子一起,你一天看他一兩次,你對牠的興趣不再那麼熱衷,僅存的,就只是你想把作業寫完的使命感,你可以不要在乎盒子裡那像飛蛾的東西,但你脫離不了,時間一到,交出作業的那個規定。
你勉強記得,每天抽個一兩分鐘,看看這群奇怪的生物在做什麼,所以到最後你的紀錄上還是會有那些,牠們尾巴碰尾巴的怪事,爸爸說這是交配,當蠶(?)媽媽將尾巴放下產卵時你也沒放過那畫面,當蠶(?)爸爸交配完後的死亡,你也一字一句的紀錄下來,但,這些都沒耽擱你太久,你只要記錄,但不觀察。
最後,你按時的交出了作業,在最完美的時刻。
然後,你就不會再看路邊攤位上其它的蠶寶寶一眼,順便一提,很有可能的是,你連那些最後的卵,都沒再看過一眼。最後則是打掃家裡的媽媽把它們丟進垃圾桶裡。
這些並不是罪過,也沒有人會真的去指責你,為啥丟棄了那一窩的蠶寶寶卵,那不也是生命嗎。
實話是,沒有人會在以後的生命中,強調、並且重複這個話題超過三次。因為沒有人,沒有人真的在乎那一盒50元的蠶寶寶,長大後,你就會知道,真的會在乎的,是真的用蠶絲做衣服、做棉被的織品商人。
我要說的,其實也不是什麼,只是,我養了一隻貓,在之前,我養了三隻鬥魚(幾乎都是送的),我養了一隻兔子,我養了至少五隻的小鳥,我也養小魚閃著彩虹的小魚...。
也許我是真的沒有那麼愛蠶寶寶,因為我天才的爸爸,不斷得讓牠們繁殖,再我交完那份作業後,我們家的一個和人一般高的鞋櫃裡,滿滿的都是蠶寶寶,一盒一盒(這裡的盒則是指裝滿一箱24瓶鋁薄包飲料的外包紙盒)總共6大盒,牠們堅強的吐著絲,堅強的產著卵,最後又堅強的孵化...。
但我必須說。
我除了可怕的蠶寶寶大軍沒愛過外,其他的我都很愛,至少我在他們死亡的那天我有哭泣並失眠。
反正就是,在我們都失去過一次後,我們會再一直去要,一直想養,這種就是個典型的循環,你知道你有一天會失去,但你就是捨不得不去得到,就是捨不得。
情人節,就要說情人的話。
我希望,全世界的人,能夠在失去後,還有勇氣再去要。
因為我們都在養一隻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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