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從早到晚都在忙作業上的討論。還記得課業上的小組討論結束回到宿舍,已約莫晚上十一點多,有一種身心上的疲憊,很累....,慣性的打開電腦瀏覽當日的新聞,看到了一則標題,心裡頭閃過一絲念頭:是愚人節的關係吧?愚人節不是要過了嗎?!心中有一點不敢置信,又帶著一點可能是愚人節荒謬笑話的戲謔。坐在電腦面前,稍微看了一下新聞內容,帶著點恐懼得發了呆...有點不太敢繼續看下去之後的情節,呆坐著...
突然傳來剛和我分別不久,小組討論中的一位同學簡訊,他寫著:姐姐,哥哥走了.....。我終於回過神,撥了通電話告訴他說:我知道這消息了。然後,草草的關掉了電腦,心裡頭的沮喪卻讓我揮之不去,久久、久久...
新聞是這樣寫的:香港影星張國榮於2003年4月1日傍晚6時41分,在香港中環的文華酒店墜樓,不治身亡,享年46歲。那一年我大四....
2007年的四月的倒數第二天,在書店的雜誌陳設架裡,我看到張國榮的雜誌封面,『印刻文學生活誌』四月號:張國榮,我再度回想起這件事情,才稍微了解那時我的一點感受...
我,其實並不是張國榮的影迷或歌迷。只是,很常看國片。那時候他過世時是對我是有些影響的,是怎麼樣的影響,其實我是說不上來的:有那麼一點點感到難過、灰色,心裡有些沉重,卻不知為什麼?
一則他不是我的偶像(那也就沒有難過的必要吧?!);二則弄不清楚我在難過什麼?生活卻有股無形的灰色陰影籠罩,緩慢的凝結....那時候,我還把它歸因為課業壓力太大、討論報告的作業進度停滯很讓人苦惱。而後,我又把它歸為可能是小時候看太多國片,所以他一點點的影響我,而我卻不置知,當他離去時,才覺得失去...
其實,這些原因都也是吧~
那時,本來要寫篇文章,說點什麼的,但是心中的感受卻寫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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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本雜誌時,才開始回想我看張國榮電影時的心情,大部份的人讚賞『春光乍現』的絕美,但那時的我可能不了解那種窮途末路的感覺、透不過氣的氛圍、無法公開的情感...所以,看的當下是有些抗拒的~或許現在的我,是懂得的。反而,讓我『隱約得』有感受的是『東邪西毒』的飄邈迷幻、人物心境的安排與構思...
如果要我認真的說些專業上的術語或者具體陳述喜愛的感受,我是說不出什麼來的...。為什麼說是『隱約』?大體上我想我是迴避電影裡面所陳述的感覺,就如同迴避現實世界中我們如此殘酷的看待人與人之間的八卦、膽小的識而不見我們如何殘忍,就如同我們對待哥哥的方式一樣....我們總是在迴避,我們自己人性的缺陷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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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出與停格》:東邪西毒很可能是王家衛美學、以及王家衛政治隱喻的登峰造極之作:該片以古寓今,稠悶的熱帶移轉至乾凅的邊寨,風沙漫野,更顯分崩離析。張國榮演西毒(歐陽峰),邊城的命運擺渡人,娃娃臉上兩撇鬍子,化身為敘述者。片中他訴說一個個過客的命運,卻也宛如眾生的裁示者,沉穩熨貼,又有靈慧的敏銳貫穿其間,本身卻無法擺脫造化的捉弄。(摘自印刻文學四月號,符立中,p48)
歐陽峰(獨白):沒有事的時候,我會望向白駝山,我清楚記得曾經有一個女人在那邊等著我。其實”醉生夢死”只不過是她跟我開的一個玩笑,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記的時候,你反而記得清楚。我曾經聽人說過,當你不能夠再擁有,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記。
那時在大漠裡的你,飄忽、邪氣、孤傲,還有蒼涼的眼神,怎麼你還記得誰?帶著那麼悲傷的回憶;怎麼還忌妒著誰?帶著那麼不可一世的孤傲神情;怎麼還想著誰,所以無法擺脫世俗的擺弄?因為想要擁有,所以讓自己深刻的記著傷,是嗎?
歐~他們說你是『演員作者』,用自己深刻的體認闡述出電影裡的劇情,他們說電影裡的你,就是你...來自於你對世界的執著、感情的痛苦、情感的濃烈,所以你有華美的風華、動人遐思與椎心刺骨的演出,那麼,現實生活中亦是你電影裡的實踐了嗎?還是你生活裡的情感著實的反應在電影裡?那麼,哪一個你才是真的?都是嗎?
《張國榮的生與死》:英國詩人艾略特說,詩是個性的逃避,非個性的表現。對大部份的演員來說,演戲是一個帶上面具的過程,但對張國榮而言,演戲是一個除掉面具的過程。這種演戲方式,說穿了其實建基於一種生活態度,一種誠實、忠於自我的生活態度。問題是善用於劍者,往往死於劍下,熱愛生命的人最受生命折磨。(摘自印刻文學四月號,林沛理,p45)
原來原來,曾經的你並不是如此風華傳奇,你也曾經在演唱時被觀眾嫌惡,原來原來你也曾淪為電視裡的配角。原來,我們看到的那些絕美都是經由漫長的等待、累積、修練琢磨出來的氣質與光輝。一切都為了完美、美麗....而我們,從沒發覺我們享受了你的美麗,也消費了你的生活、你的感情、你的隱私,一切都成了電影裡的一章,多麼令人戲謔,多麼令人諷刺!所謂的散播娛樂、所謂的神話,都是用生命與肉身所換取,多麼濕鹹的氣息...
《電影、死亡、鳥》:電影人物走不出畫布。越好的人物越不能穿越自己,因為觀眾不讓。但,富在人物身上的演員呢?在銀幕消隕成黑之後,他們卸下裝扮,離開死亡的國度,回到現實生活,成了廣島。從一次死亡中溜走,他們或許繼續活著,『只是寒慄著、帶著疲憊與謹慎』,等待另一次真正的死亡。(摘自印刻文學四月號,盧非易,p58)
死亡是你想要的嗎?那個縱身一跳是否也在你預設的劇情當中?你想要導演的那部來不及完成的影片,也有這個鏡頭嗎?好可惜...我多麼想知道透過鏡頭,你是如何看待這世界?你的鏡頭和你世界中的通道是如何關聯..... 一切,都成了喟嘆?華美中的一部份嗎?讓我想起張愛玲的詞:生命是一席華美的袍,
爬滿了蝨子。原來,華美也包括了墮落、不完美、黑暗,因此陰影成就了光,殘缺成就完美。
《電影、死亡、鳥》:電影的本質一如攝影,是過去了,消逝的,是可以看見的回憶。光即瞬間,過眼即逝,令人撫之不息,無限惘然。。(摘自印刻文學四月號,盧非易,p58)
原來,電影、攝影如死亡如此接近.....
他們說你如此美好、他們說你多情華美、說你做了很多努力,成就了自己,也走向了死亡....如果可以,請記得你的美好、你在電影中的良善、複雜、繁華....讓我們記得你的謬絲女神、你為藝術所做的犧牲,那其中也包含了人性的陰情月缺、人性的軟弱。藝術,也是生活,都來自於人性。
《淡出與停格》:但是,離群索居的孤雁終於蛻變成天鵝:經過歲月的鬆潤,那下顎的線條逐漸顯得協調,笑容牽動出舒緩的弧線,溫煦的眼眸變得波光瀲灔,顧盼生輝,可以狂野也可以悄皮,隱涵於內的憂微陰鬱,卻盈盈散發出魅惑之光。大銀幕的擴張效果使得他的善良氣度邢神於外,整個軀體也有了氣派。。(摘自印刻文學四月號,符立中,p48)
對不起,如果可以,請你原諒我之前的愚昧與現在來不及的省思、過期的覺察,也請容許我這樣諂媚、昧俗、親近的叫你:哥哥,曲終了,欠你的文章,還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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