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上一篇,去年年底發fb,忘記po過來。
2014/6/9,那時我剛忙完99歲奶奶今年的第二次住院,休息一週後,拖延許久,終於去新的公司報到。
在座位上填寫人事資料,家庭成員的部分讓我頓了一下。
只能填上爸爸跟妹妹了。
心中一空,我眨眨眼,把辛酸壓下去,忽略它,轉移注意力在文件上,提筆繼續寫。
2013/2,媽走了,全部人瞞著外婆,回想起來,我跟妹妹可能是怕被她察覺,一直再沒去安養院探望,直到6月初,外婆再度因為肺炎進入醫院。
走之前,親近的家人都有跟她見到面,真的很好。
我跟妹妹在前兩天去看她,外婆還可以虛弱的講話,老年有失智症狀的她,仍是反覆的那幾句「大家平安幸福快樂」。
我跟妹妹在醫院待了一個小時左右,只是不斷跟她對話,言不及義,安撫著她說大家都很好,希望她內心也要平安。
想起上次外婆同樣因肺炎住院時,帶著媽媽去看她,媽媽在她床邊哼唱周旋的「星心相印」。
當時是第一次聽到,不知道是什麼歌,而且那時場景太傷心,我只能在一旁低頭淚流不止。
如今,我也只能來回撫摸著外婆冰涼的手,勉強靠著記憶,斷斷續續哼給她聽。
2013/6/6下午,外婆走了。
後事極簡,由大舅等長輩處理,我們只負責出席。
2013/6/15,外婆下葬,躺在外公身邊。
生前就預定好的五指山軍人公墓,山極高,我還記得小時候去,總是頗費周折,甚至會暈車嘔吐。此地極為不便,因此後來也就不去了,家裡人只由較有餘裕的大表哥代表,固定時間查看管理。
就這樣,我在半年內,送走了曾經與我親密生活在一處的兩個家人。
到了暑假,公司情況逐漸產生變化,工作越來越痛苦,我休息三週也無法恢復,決定在回去的同時辭職。
就這樣,我也送走了相處六年多、曾經惠我良多的公司與同事,以及我的職業熱情。
才剛休息,奶奶那邊又出了狀況,離開醫院後,終於不得不送去安養院。
朋友們為我心疼、為我感慨,我都知道,無法描述其實有多感謝。
暫時安定的時候,整理家裡、閱讀、看電影、去北京表姐家住了兩週作為旅遊,然後回來,在經濟壓力下開始找工作,試圖換跑道,果然不易。
發現自己若想週休二日、坐辦公室,儘管不太願意,恐怕也只剩出版業;或是選擇服務業,儘管不排斥,又不能不替未來著想。
於是在前同事邀請下,半推半就回到編輯這行。
抱持的期待只有:不想再做之前的東西、認識多一點新的人。
前三個月,新公司、新同事,都沒有太多的不好,不好的只是我。
聽著開會內容,有趣的活動、以往嚮往的類型書籍;
看著年輕同事興致勃勃的表情;
感受著辦公室、同業、認識或不認識的人,照例會有的職場上與人情間的詭譎難測;
偶爾對一切略嫌膩煩,也只是淡淡,勉強忍受。
於是生活就是這樣了?
我在想:
很多人都沒有做他們喜愛的工作、很多人不在乎喜不喜歡自己的工作。
我之前起碼是因為愛才做的,是不是很奢侈的在過活?
寫這篇文章的當下,其實是2014/10,後來到現在,又發生一些事,但我心境也沒什麼改變。
那時在新公司即將邁入第四個月,我做著我能做的工作內容,被交付任務時也盡力認真以對,但內心激情仍微乎其微。
對現在的我來說,小說編輯好像是個很悲哀的職業,我依戀故事,或許只是因為生命太空,或太慟。
雖然之前因為羅PD的書,為心境稍微解套,但方向還是得自己找……
本來就關得死緊的心門,似乎只是越來越緊,連我都找不到鑰匙。
休息的半年時間,到頭來好像沒什麼作用,只剩下消耗掉一部分的積蓄待回填。
還有,察覺自己哀痛期意外的長,比以為的更長、更長。
發現自己可能有憂鬱症傾向,情況糟的時候,儘管沒有任何外來事物刺激,卻也異常低潮,雖然沒有想自殺,卻恨不得消失在世界上。一度想看醫生,但是上網查了一下,好像症狀持續超過兩週才建議就診,我回想一下,幾次狀況都是頂多一週,那應該還好,於是掛了號又取消。
雖然無奈也沒辦法;
雖想振作但沒辦法;
雖然我從第三方角度看來都覺得不耐煩,還是沒辦法。
或許也沒什麼好震驚的,本來就是多愁善感的人,只是在很奇怪的地方、用很奇怪的方式展露。
還有,我不喜歡承認這件事情,也不喜歡被人指出這件事情。
也許我就是個drama queen。
搞了半天,終究這一切還是得花更長的時間去恢復;或者不會恢復,只會變成新的形狀;而在這中間,其實做什麼都沒差。
我演了一齣等待果陀。
還在演。
模糊的計畫著要學習的事情、要旅遊的地方,給予自己微小的期待與熱情,好讓生命多少豐富些。
日子一下變得好慢。
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沒有太多不滿,也沒有太多哀傷。即使在這半年來,知道奶奶在安養院每況愈下也是。
因為終於清楚明白,心疼跟現實是兩回事,人力、人心所不能及,只能與世界妥協。
凝視太久,會痛,只好別開眼。
我沒有那麼堅強,能夠在短時間內被死亡刺傷兩次後,又持續直視第三次。
我累了,這次讓我閉著眼面對行嗎?
是麻木?我選擇了麻木?我不知道。沒人能夠知道。
11月初,妹妹去日本旅行三週,11月中,奶奶住院,11/23(六)奶奶去世,11/29妹妹回台,中間我不曾告訴她。
在很有可能知道奶奶會走的時候,我雖然惆悵,但更多的果然還是茫然,對自我的茫然。
隨著人生負擔越來越輕的同時,我感覺對自我的探索像是從未開始過。
這也許就是我年紀已到,卻沒有結婚生子的後果。
蔡依林的「我」中,歌詞說:我用別人的愛,定義存在,怕生命空白。
我不禁想,人類或許就是這樣,我或許就是這樣。
之前的我,用責任定義自己,之後的我,只能抱著孤獨的自由活下去,試著去尋找真實的自己,或者,直到遇到新的夢想、新的人,然後棲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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