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使徒』
我徘徊在……覆蓋著原生林的森林深處。
從一棵又一棵長著青苔的樹木,飄出含著濕氣的生命芳香。
我在這芳香中找尋治療,走向林木深處。
驀然發現一道光芒,射進我眼底。
森林中不該有的花香與紅果實香。
我摸著胸口,壓抑住急躁的心情,腳步越走越快。
突然間森林空了──
奇蹟般地湧出……
清澄的小泉。
彷彿沙漠中的綠洲一般,突然現身的療泉,承接來自天上的光芒,水面閃耀如寶石。
我被這美景吸引過去,悄悄走近泉水。
瞬間,激起陣陣漣漪,奔馳而過的風,送來撲鼻香氣,是甜美的花香和野生的紅果實香。
協調的香氣,使我忘了身在林木深處。
我感到些許暈眩,突然覺得口渴。
把手浸在宛如優質水晶般澄清的水中,輕輕捧起,送進嘴裡。
難以言喻的甘甜,難以言喻的高雅。
人力所不能及的處女地,才能擁有這自然恩澤帶來的豐盛。
喔……看啊。
那一對纏綿的深紫色蝴蝶!
這小小泉水,或許就是你們的聖地。
這是描述什麼呢?各位猜猜看。
畫?宗教哲學?自然?
都是,這是漫畫──神之雫(據康熙字典、中華字海念作ㄒㄧㄚˊ或ㄋㄚˇ,霞的俗字,此作日文漢字,水滴之意)裡描寫的葡萄酒,路米耶釀造的勃艮地,香波慕斯尼村一級葡萄園「愛侶」2001年。
這揭示了葡萄酒的魅力,其中所含的深意,能夠引領人們走向它的微妙與複雜性。
「如紅寶石融化的液體,慢慢注入像薄冰纖維的Riedel葡萄酒杯。
注入的量與酒杯的大小完全不相吻合,然後侍酒師這麼說。
『──請品酒。』
於是先在桌上輕輕搖動酒杯,讓它跟空氣混合,這時候會散發出芳香刺激你的鼻腔,瞬間讓你覺得有人拿豪華的花束給你。
此刻興奮之情無法壓抑,於是透過燭光觀看那個液體。它呈現出帶有亮紫的暗紅色,邊緣則帶有些許橙黃色。
接著慢慢含進嘴裡。
──不,這根本不是花束。
應該是更複雜的。
沒錯,簡直像是集合了百花的香氣。
那就是由羅曼尼˙康帝酒園(簡稱DRC)所釀產的,’90年份的『李其堡』。」
這是第1集的前言。
多麼引人入勝,能夠把喝葡萄酒的感受詳細的刻畫下來。
再來看看:
「昂利˙佳葉的不會這樣。
入口的一瞬間,印象完全改觀,讓人心頭一震。
就好像背影少女回眸一笑那樣。
而且僅僅擁抱它的餘韻,少女就會露出各種表情。
初戀般的甜美微笑──初吻般的嬌羞模樣,最後是令人天旋地轉的感覺,彷彿這感覺永不停止──」
這一瓶酒引起的誤會,讓一個年輕人變成冷酷的企業家。
但是封存在葡萄酒裡的真情真意,歷經15年的歲月之後,終於溶解了他冰封的心。
喝葡萄酒,我覺得最耐人尋味的便是「熟成」,一瓶酒在不對的時機下打開,即使高貴有名,也可能被誤認為劣酒。
然而,等待一瓶酒,要花上20年、30年,甚至更久的時間。如果不懂得便隨意打開,就會像書中莎拉所下的評語:「虐殺胎兒」。
迷戀葡萄酒,因為它是藝術,更重要的是,像書中所註解的:
它能夠提醒人們失落的一部份,任何藝術皆是如此。
第7集中提到的法國葡萄酒,夏斯普林,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傑出酒莊,為它命名的是法國詩人,波特萊爾,據說滯留在這個酒莊,並且喝了葡萄酒的波特萊爾,被那絕妙的風味感動了。
女主角紫野原雅說,她猜想,波特萊爾一定有什麼傷心的事吧?因為那是可以治癒傷痛的葡萄酒。那是香氣濃郁、力道強勁,就像遙遠的回憶,也像溫馨的擁抱似的,充滿了優雅氣質的葡萄酒。所以把它命名為「夏斯普林堡」。「夏斯普林」的意思,據說是──「告別哀傷」。
我正巧同時在讀波特萊爾的代表詩集,惡之華,不由得感嘆:能夠使一生沈溺於痛苦的波特萊爾,給予這等評價,想必是帶有極大暢快感的好酒。
而漫畫中,以帕格薩斯這匹自雪白的飛馬,作為比喻更是淋漓盡致。
帕格薩斯乃是女蛇妖梅杜莎的血液化成的,這使得未喝過的人,也能徹底感受到此酒的意義──聖潔繁花的誕生,是由於脫離了不堪。
這豈不是人類嗎?
金黃色的。
令人想起春天的朝陽。
溫和、柔美,又澄清的金色……
在水中沐浴的少女。
隨風飛舞的洋槐花瓣,香氣和金黃的色彩漂浮在水面上。
少女悄悄親吻我的唇,留下蜂蜜般的甜味和舔石頭般的礦物風味。
榛果和梨子,還有一股檸檬似的餘味,久久不散。
阿魯諾安特,2001年的密爾索白葡萄酒,就像曲線玲瓏、凹凸有致的少女,換成莎拉的話就是,外表清純、一脫驚豔。(笑)
『第二使徒』
蒙娜麗莎
我──驅車奔馳在從翡冷翠通往──比薩的街道上。
好像是來到中途的時候吧?
古老的羅馬式教堂突然映入眼簾,我便停車。
下車後,我走過院子裡種著幾百年老橄欖樹的,老房子並列的街道,穿過結實纍纍的葡萄園,走向村莊中心。
踏上羅馬時代的石板道路,慢慢走到底。
終於到達一間紅磚造的老房子。
我很好奇誰住在這棟房子裡。
因為我有一種奇異的感覺。
明明是這個小鎮處處可見的,普通的老房子。
可是這裡卻棲息著永恆的靈魂,孕育出毫無瑕疵的美,和有條不紊的協調。
「安其亞諾之丘,達文西的出生地。」
我走進那棟……房子裡。
那一瞬間,我的魂魄回到遙遠的過去,遇見一位沈溺在美與謎之中的藝術家。
他邀請我……進入他的工作室。
從天窗傾洩而下的午後陽光,照亮了用黑布覆蓋著的兩張小畫。
藝術家讓我站在畫前,神秘地揭開了黑布。
那兩張畫都是姿態優雅,露出神秘微笑的女人。
二者非常相像,看不出有任何差異。
藝術家問我:你喜歡哪一幅畫?
我問他:這兩幅畫是什麼時候畫的?
藝術家回答說:右邊的畫是夏天畫的。左邊的畫是春天畫的。
我聽了以後,又問了一個問題:這兩幅畫到底是畫什麼人?
藝術家又回答說:左邊是剛懷孕的女人。右邊是……
藝術家欲言又止,像個淘氣的小頑童般微笑,然後對我說:右邊的模特兒,不能告訴你。
我重新……比較那兩張畫。
右邊的畫充滿著……比較強烈的顏料未乾青澀感。
相對的,左邊的畫洋溢著已完成的溫柔和慈愛,用絲綿般的柔和擁抱著我的心。
我恍然大悟,回答說:我喜歡的是……左邊的畫──
這一段又像推理小說,又像遊記。
目前只出到第7集,第二使徒的真面目尚未揭曉,但是這瓶酒應該具有兩種風貌。
也許用了兩種葡萄?或是某個動作?
第一使徒的特質在於「年份」,強調不完美的「天」所存在的生命力,第二使徒則必須挖掘「右邊的畫」的含意,才能窺其全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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