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的時候,我正在黃山,黃山還看不到春天,觸目所及,除了黃色的山崖和勁拔的松樹在時聚時散的雲塊中展露姿顏,春天還很遙遠。
回到台灣,春天已經很明顯,空氣中已有春天的消息,半月不見,南洋櫻花已率先開放,我記得離台的時候,樹梢已隱約有花苞,現在則花滿枝頭。
南洋櫻花花色很淡,不夠燦爛,像含蓄的姑娘,可是欲語還休的姿容自有她春天的飽滿。
春天的花最容易被人忽略的莫過於芒果花。
因為芒果是一種水果,所以開花就理所當然只是過程,其實不見得,像水稻,水稻開花的時候很動人的,禾浪翻風,青黃色的花穗隨風搖擺,粉粉的,細細的,翻唱著一首又一首的唐山謠,實在是很動人的景象。
芒果花在歲末春初開放,只要看到芒果花開,準是過年前後,不會錯的,到了夏天,芒果成熟了,花呢,早已掉落塵埃。
美人樹的花早已不見許久,美人樹的果久掛枝頭,你看她,果皮已剝落,只剩下一團棉似地猶不肯落下,棉球懸掛枝頭的樣子很難得見到吧。美人果就是有這樣的勒性。春天來了,美人果的棉絮會隨著春風慢慢地搖蕩,慢慢地搖蕩,最後棉絮消失不見。那時將是春風最駘蕩的時候。
過年穿新衣,植物長新葉,歲月的循環永不停歇。
風鈴木成群長著嫩牙,在晨顯曦中靜靜地喧囂,新葉與新葉之間互相傳遞消息。它們替春天數腳步,春天每邁進一步,葉子就長約一寸。
等到新葉成群歡頌著春天,風鈴木開花的時辰也快到了。
這一座亭子平常並沒有那麼多人,我散步的時候,偶爾會來這兒歇腳,可是今天很多人在兒歡聚,不為什麼,只為慶祝春天的來臨。
農曆新年,家家戶戶用不同的方式慶祝,到這亭子裏來宴飲一番無疑是一種聰明的抉擇,這兒空氣清新,不用到百貨公司和大眾擠成一團,樹梢有小鳥為伴,樹下有春水繚繞,到大自然中慶祝春天,隱約有歐陽修醉翁亭記的情調。
春天到了,好像萬象昇平似地。
我們也如此祝願,但願歲歲年年,笙歌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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