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畢業十九年的同學會,意外地促成了我生命功課的努力用功,發現好像自己像逃課了二十三年之久似的,再度回來,還是得乖乖坐在課桌椅上!
很有趣的是,母親變成我重說故事的第一位聽眾,很是喜味滋滋地,我真的變成一位說書人,而這書便是我的生命故事。
我半演半搞笑地跟母親描述了當年,關於自己的中等美女情結,總覺得自己長得雖不至甜美可人,但也算五官俱全,雖不能溫柔燕語,但至少還懂得自持與認命,怎麼會老是淪落到樣樣是非得操死自己的境地呢?
記得大學畢業剛進入職場時,幾次尋屋搬家,甚至後來到研究所唸書與出國,所有搬運重物事宜,前男友就是不曾聞問,母親幾次氣得譏笑我所遇非人。
但母親不知道的是,每次我總是逞強地將這句話掛在嘴邊:喔!沒關係啦!我可以自己來,你沒時間就算了!
前男友這位黑天使,只好演出壞人的角色,果真就完全不理會我,也從不過問我的情況,最後我也是自己一個人搭計程車去機場飛到美國與加拿大唸書。
母親知道的只是前男友非常不體貼與自私的表面,卻不知道是我自己設了這個"受害者"的局,讓他得跳到"迫害者"的角色去演。
我承認,與前男友的七年相處,我總是困在何處是兒家的幽怨裡,總覺得自己沒有被貼近與關心,期間寫了三十多封分手信,直到真正分手後突然發現牛皮紙袋的這疊信,讓我啞然失笑的是信封上的郵票,一張張鮮活地提醒我自己的怯弱,最後我一封也沒拆開來看,就連未曾戳印的郵票,我也認它們訕笑著自己的傻,通通丟進垃圾桶裡!
於今,我向母親承認,我願意放下過去對前男友的埋怨,真正懺悔自己的受害者情結,並承擔百分之百的責任,過去的確是我的受害者情結設了這樣的局,讓前男友不得不來演出黑天使這角色。
對不起、請原諒我、我愛你、謝謝你。
頓時,我發現自己好輕鬆,面對真相之後,是看見自己可能施力的所在,不僅能將自己從受害者的流沙潭裡拉出來,更能在理解的愛裡,為著那些曾經陪我演出這齣戲的黑天使感恩與祈福。
母親聽了之後,也開始釋懷。
當我坦承面對自己過去的錯誤時,我的敘事裡就多了一份幽默,甚至是能開自己玩笑地偶而在語言的機鋒裡,給自己搔搔癢。
我還唱作俱佳地演出一段陳年往事,那是剛從台北搬到南部研究所時,我向學校借來推車,將十幾箱圖書與衣物堆得比自己還高,然後拼著八月酷熱天,將貨物搬到研究生宿舍。
沿途,我累得簡直快要虛脫!竟然在接近宿舍區的下坡處,因為重力加速度被推車拉著跑,突然一位機械所男生經過,急忙地要幫我,我卻驚嚇地拒絕,堅稱自己可以,根本不需要人家幫忙,卻半踉蹌半裝強地撐到宿舍門口,而這位被我嚴拒態度給駭然住的男同學,始終跟我保持一步距離地護駕著,現在我才知道他是要隨時出手幫我!
想到這段,真是赧然!我不僅為難了自己,更是難為了別人!
我母親看我大手大腳誇張演出,哈哈大笑地說:我都已經夠逞強了,沒想到妳比我更嚴重!
的確,我母親一輩子也是被逞強所苦,卻始終不肯承認,卻也意外地在我的出乖露醜裡,對生命坦白從寬了這一段!
後來,我還對比在研究所搬家同時,看著班上女同學竟是美滋滋地站在一旁,氣定神閑地指揮著男生幫她搬貨物,當下我有點哀怨與不服氣地想:我好歹也是中等美女,長相也不比同學差,為什麼命運會差那麼多呢?!
可是,這非理性思維下,我卻忽略了自己並不是沒人幫忙,而是被自己的防衛機制給嚇跑!
當我說到這一段,母親爆笑出來,一直打著我的頭,說我怎麼這樣好強呢?!
但就在笑鬧時,我發現母親的眼裡透著某種懂得的光芒,彷彿也看見自己的生命的透光。
我也跟母親陳述了同學會裡,光光與婷婷很善意地再度幫助我休息這門接受公克的故事,我告訴母親,接受別人的好意,就是對自己最大的慈悲,而且同時能成全別人給出愛的機會。
或許,我的故事真的多汁有味,母親整個身心靈彷彿都水靈了起來,還一直像個貪嘴的孩子,一直央求我說更多同學會的故事。
我笑了!
說故事,一直是我近年最樂愛的一件事,只因為在一次次重說的過程裡,我開始對自己的許多非理性決策進行解構,並且在同樣的時空架構裡,尋找出更多更感動自己的閃亮故事,並以此串連出替代故事。
對不起、請原諒我、我愛你、謝謝你。
過去發生的,雖然無可改變,但我卻在懂得的眼裡看見滿天繁星的閃亮故事,也意外地在串連故事裡富有,並能在未來裡看見愛、懂得愛與珍惜愛。
就像這則何處是兒家的故事裡,我發現了自己的非理性思考與決策,一切都是自己老舊記憶與程式所造成的,就在我逐一清除之後,就發現過去每一件讓我懊惱傷懷抱的事,不過只是記憶造成罷了!
我才不是人間的孤兒呢!
清除記憶之後,我剩下了一份輕鬆,無事地哼唱著歌,就等待著靈感來敲門,教唱我更多人間的美妙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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