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極限，說故事 對不起，請原諒我，我愛你，謝謝你 老舊且無用的記憶與程式漸次地清除 我在敘事裡 邀請靈感 慢慢地重說故事 活出真正的生命故事

1,873愛的鼓勵 1訂閱站台

 

 

冬日低溫，在小區附近閒蕩，沿著張家浜慢慢行走，看著殘雪聚攏成一簇黑烏烏的，像髒了臉、掛了兩條鼻涕，卻毫不在乎的頑童。

 

忽地，在一處角落看見蹲屈的身影，腦袋裡的訊息迴路，倏忽地連到一條三十多年未曾走過的小巷弄，幽幽地響起：「磨剪刀～磨菜刀～修理雨傘～」

 

真的有人在磨剪刀耶！

 

蹲坐在台階上，雙腳夾著一長方的灰樸樸磨刀石，身旁一水桶的烏黑，慢慢地前後摩梭著。

 

記憶裡，總在陽光像片融在上顎的糯米紙，溫熱、濕濕糊糊地稠黏人一身的午後白日夢，日式宿舍的像底總會傳來一陣念歌似的聲響：「磨剪刀～磨菜刀～修理雨傘～」

 

總是顧不得睡得滿頭濕汗，吹著了風的哆嗦，趕緊跑到母親的裁縫間，拿了她那把日本的剪刀，衝到巷弄裡去。

 

母親又到別人家裡去為裁剪衣服量身去了，臨走前交代我要是聽見磨剪刀的師傅來了，要記得拿去給他磨一磨，因為前幾天弟弟一時興起，把母親的裁布剪刀拿來剪紙，就這麼給弄鈍了，完全無法裁布了！

 

通常，我與磨刀師傅是很有默契地毋須說上一句話，我就只管遞上剪刀，他就只是瞇起眼看了看，再用指尖劃了劃刀鋒，大約就知道問題所在了。

 

於是，他從腳踏車卸下一只長木板凳，再架起了磨刀時，水桶是掛在單車後方的，就這樣埋頭磨起剪刀來。

 

即便那個磨刀畫面看了幾十次，我總是專注出神地看著，卻沒有什麼念頭。

 

彷彿，時間像洋菜般地凝凍起來，透明、清晰，卻也晃蕩著某種介於流質與故態的動感。

 

我喜歡看著磨刀師傅按照某種節奏地，隨手將水澆灌在刀與石上，然後凝視著磨刀時的出水，灰灰的、緩緩地從磨刀石上溢了下來，由於那曖昧的顏色，圓潤的表面介質，讓我有了乳汁般的濃滑香氣聯想，就在鐵與石的來回硬碰硬之間，竟然這般潤澤著。一點點水柔，滴到了熱燙焦黏的柏油路面，唰的一聲，竟蒸發出一點點的水氣。

 

這一幅畫面就這樣還來不及解讀的，意義妾身未明地隱沒在潛意識的夾層裡，卻在異鄉的時空與反差極大的季節溫度裡，現前。

 

也許，這行走的江湖人世，就是那只磨刀石，而我這一身就像那把鈍了的剪刀，只要適時的一點點如水覺察，即便自己是杆格於人情的碰撞，都能交鋒地化作各得其所，石歸石，刀是刀，而那點覺察如水是化、是成，沒有誰該為誰改變，但衝撞瞬間卻相互成全。

 

想著想著，也就知道了自己的功課。

 

散步回到家，打了Skype回家問母親還記不記得這磨刀師傅的事，母親說現在磨一把剪刀都要150元了，但我後來送她的不銹鋼刀，好像不容易鈍，好使好用，她滿意極了。

 

「是呀！好像現在都用不銹鋼了，要變鈍極不容易的，即使是不那麼利索了，拿紙碗來將刀刮幾下底，也就又快使了。好像鐵器製的才需要常磨吧！」我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

 

啪～腦中又是一閃！

 

不知這心志，到底是如何從鐵鍛鍊成鋼的。

 

興許，自己得經歷了，才有個說法吧！

 

我，又有功課好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