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戀人們總是愛問:「你愛我嗎?」,即便是暗戀,也總是在心裡喃喃自語這句話。
似乎,關於愛與不愛的疑問,就像是那隻笨貓,追著自己的尾巴咬,好像能一口咬住,就有了肯定的踏實。
我承認,那些年暗戀你的我,也曾反覆地在心裡困惑著、猜想著,甚至在你坦白之後,我還是忍不住地揣想著,你是否曾經愛過我,即便僅僅是一秒鐘,對我似乎也很重要。
重要?
為什麼有哪麼重要呢?
其實,自己如此歇斯底里的困惑,不過是一種忘記愛的暫時狀態。
少,當我問著:「你愛我嗎?」,其實已經遠離了愛,感受不到愛,也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愛,不是一種自天上掉下來禮物的獲得,或者捏在手裡,緊抓著不放的擁有,相反的,愛是一份自覺的感受,在起心動念裡看見。
於是,當我們問出「你愛我嗎?」這句話時,要的並非對方的一個答案,卻是向裡的自我質疑,「我能感受愛嗎?」
只是,這份體悟是最近的,那長久以來問的這句「你愛我嗎?」,現在看來都可笑地像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似地暴力勒索,一個不小心都要濺血的驚悚。
我的問,其實也暴露了自己以愛為名的情感勒索,以及無法感受愛的侷限。
如果我夠誠實的話,我得坦然面對自己的問,也同樣是一種內在緣由於恐懼的防衛機制。尤其在你跟我無諱地說著自己愛戀的傾向時,我當下陷入了一種不相信自己的恐懼,我實在難以接受自己竟然表錯了情,去干擾到一位不可能愛上自己的你。
這樣說來,我是完全困陷在性別疆界裡的。
曾經有那麼長的一段時間,我是如此地自責,甚至是有種貶抑自己地羞愧著,「怎麼會愛上你呢?」我常這樣質疑自己。
感覺自己像一隻失去方向感的候鳥,在大氣層裡浮盪著,卻不知道該飛往哪裡去?
愛情的天空裡,我找不到所謂的座標,只因為我自己錯愛了你。
只是,越執持所謂的性別,當作是愛情的座標,我就越迷失方向。
我甚至後來變得不敢去愛,總覺得自己出了問題似的,就連最基本的戀愛直覺都失去了,也不知道該相信什麼。
正是因為自己暗戀你的失格,讓我對自己失去了某種內在隱微的信任,所以,我才非得要去追尋你那一秒愛我的可能,暗自在心中問那一句:「你愛我嗎?」,只是為了讓我重新恢復自信,相信不會錯愛,或者誤入戀愛的禁區,成為一種突兀的莽撞與干擾。
少,你會啞然失笑嗎?
如此坦白地說著自己的執拗,我其實是很像笑的。尤其那幾年卻又問得那麼認真,無明的愚痴,實在可憐又可笑呀!
是我自己窄化了愛的意義,所以才會愚昧地認為在情慾上不意欲我的你,是不曾愛過我的。
然而,愛又是什麼呢?
如果,我只是以最粗糙的性別界限來作為愛情的座標,那麼我的愛情不是很肉搏感官的嗎?
生物情色,不過如此!
少,是我自己把愛給生物或低等化,甚至邪惡了起來,卻無法涵容心理與屬靈層次的善。
多年後,我們親近的友人,問了一位通靈的長輩,想知道我們之間是否曾經愛過。
關於他們的問,我在事後表現的自持,是一種高度自制、偽裝與壓抑後的優雅,其實,我是很熱切渴望知道答案的。
弔詭的是,愛過與否,我竟然要透過一位通靈的人,來讓經久的疑問得到一份肯定。
「他嘗試去愛過,也真正愛過,事後卻更痛苦地發現無法為之,也更肯定了自己最初的意欲。」通靈人這麼說著。
轉述裡,心中一記悶重的槌擊。
少,聽著的當下,我沒有任何解惑的喜悅。
那麼多年來,我以為如果知道了答案,我能夠更釋懷,或者不再質疑自己的戀愛失準,沒想到,自己卻是陷入另一種悲傷裡,好久,好久。
如果,真如通靈者所言,你努力過了,卻在無望裡挫敗,我真的心疼你的善良,卻也凸顯我自己的苦苦相逼。
心疼,就像《紅玫瑰與白玫瑰》裡所說的那顆心上的朱砂痣,老惹人想去摳弄,卻又疼痛難耐,乃至滴血。
少,等了那麼久的答案,竟然從一位通靈者的口中說出,然後又沒能帶給我原先預想的萬般肯定,而我卻開始了所謂愛的探索之旅,也是因為對你的心疼,不忍能曾有過的善良,如此虛擲。
少,我開始問自己,「我能感受愛嗎?」
越問越向裡頭行去,我原諒了自己曾經的暫時遺忘愛,也在感念你的善良裡,學習如何去愛。
愛,是感受、珍惜與付出。
我漸漸地在付出裡能懂,真正的愛,已經不是以自我為中心的緊抓與擁有,卻是雙手放掌於虛空的真實感受,一切的全有。
少,我還在愛的路上,老實地學習呢!
那些我暫時遺忘感受的過去,就用現在的生命實踐來彌補吧!
愛,原來只是讓人看見,自己就是愛的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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