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0友人緊急來電,說在金浜路上的上海花園Plaza,有日本社群舉辦的夏日祭,孩子們會穿著浴衣去逛逛,會場還會有許多民俗表演,然後晚間將釋放告別夏日的花火。
有人因為旅居日本東京與名古屋十幾年,夫婦倆熟諳日語,也常與日本社群往來,所以許多在上海關於日本相關的生活資訊與活動,都能得到第一手資訊。
他們下午就拿著先生的名片進入會場,乍聽覺得這活動應該對於進入群眾有所控管,所以直覺是很單純的日本社群活動。
我們因為到新居交屋,所以耽擱到傍晚才決定啟程,一路從浦東坐車到浦西,卻在路口被交通控管給震懾住了。
上海花園Plaza周邊已經交通癱瘓,警車只能無力地癱在路中央,讓刺目的藍紅警示燈,刺目的穿透每個人的焦灼。
先生整個臉垮下,滿臉寒霜。
在他大發雷霆之前,我只有滿懷歉意地解釋,關於這樣的景況,我實在很難事先掌握資訊,因為初來乍到,一切都在嘗試與摸索當中。
但是,見識這般混亂的場面,對於我們與孩子也算是一種上海經驗,我們可以選擇觀望打聽一下再離開,實在不急著責難我。
似乎,該說話都說了,先生儘管滿腹不滿,倒也無話可說。
緊閉的鐵門、重重的警衛,再加上群眾的躁動與喧嘩,已經有警衛在擔心待會可能出現群眾集體衝進去的暴動。
社區裡有轎車要駛出,還得由警衛二十多人圍成雙層人牆,護送住戶安全開出,以及再度緊閉大門,免得僥倖的民眾叫囂衝入。
耳語四傳。
聽說早先已經進入會場的群眾,也因為人數過多而癱瘓活動,再加上社區周邊的幾個鐵門外頭至少還有兩千多民群眾等待入場,主辦單位已經緊急會議當中,研商應對策略。
我抬頭望望四周,但是雙手還是緊握著女兒,就怕瞬間人群騷動,發生難以想像的混亂踐踏。
許多人穿著浴衣興沖沖的趕來,孩子們得特別可愛模樣,而女子們更是梳好了各種美麗的髮式,準備與夏日告別,但卻沒想到只能大夥擁擠地在外頭等待,充滿未知地集體焦慮著。
社區間的天橋上,日本風味的紅燈籠迎風招搖著,夏日祭的旗幡在初秋夜風裡揮手,心想,也算是沾染到一些日本氣息。
我們決定打道回府,因為群眾是盲目的,所有意外推擠隨時一觸即發,再加上我們無法推估此地的警力控管,所以走出混亂,就在下一個轉角上了計程車回到地鐵站,再搭半小時地鐵回家。
約莫八點半時,我在自己腦袋的想像裡,放著告別夏日的火花,也算聊表了一份時序更替的不捨心意。
記得1996年八月底,我人在美國的克里夫蘭結束語言訓練,準備啟程前往北國加拿大,當時無論是走在街上,或者是打開電視,都會有許多關於告別夏日的活動與訊息。
我與寄宿家庭,在一望無際的俄亥俄草原上,參加了秋收的農畜牧趕集,天蒼蒼野茫茫裡,一陣秋風吹過,對比著人們金黃色的笑靨,這是我個人印象最深的北國告別夏日印象。
或許,對於北國的人而言,夏日是如此短暫與珍貴,所以,他們才會有各式的祭典與活動,但生長在亞熱帶的我們,即便十一月底都還是烈日驕陽,而冬天也沒那麼酷冷,所以我們才不會對夏日有那麼深的眷戀吧!
只是,8:45在活動現場裡的友人打手機給我,很生氣地說放煙火的活動臨時取消。
主辦單位以日語很鄭重地解釋活動與煙火施放取消的原因與誠懇道歉,但是,輪到中文翻譯時,只是很無禮又輕蔑地說:現在不放煙火了,大門已經開了,大家可以回家了!
似乎,日本時間是無比珍貴,而中國時間是可有可無地可以任人浪費;日本人需要一個說法與理由,但中國人就可以隨意打發。
友人對於中、日語訊息內容的天差地別,感到不可思議,甚至是動了氣,覺得這不僅包含了種族歧視,也有中國人自貶的不自知,所以當場與主辦單位的人員叫囂起來,這也讓他的德國先生嚇了一跳。
彷彿,過去租借區的遺風仍在,人我之間的差別依舊是起心動念的慣性。
我聽了之後感到很難過,只是一場策畫執行能力不足的活動,卻嚴重曝露歧視的根本問題。
回程的路上,我一直想著,十里洋場的上海,光榮的是什麼呢?過去、現在與未來的光榮,是否能有所透析呢?
我想,自己不會在上海冒險地參加任何大型集會,但是,心裡與季節的告別,可以是私密的溫柔與不捨。
花火在想像裡炸開,而後的一陣煙裡,我還在尋找許多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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