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戀愛最怕的是三年五年之後,你想起這回事就覺得羞恥,簡直不明白自己當初愛著那個人什麼,被別人否定,只是自尊心受傷的問題,被自己否定,卻連心都沒了。
面對這個擁抱我的人,我有多到無法細說的預設立場。
而這些預設立場,說穿了也只是因為我的,不安。會不會有一天,我被我自己的不安所滾動而成的大雪球壓垮,終至再也沒有力場像初相識般,可以用力邁開步伐朝他前進?
一滴眼淚,就可以使雪山瞬間崩塌,一個質疑的原子,就可以使幸福走樣。就像是被霉菌侵蝕的食物,總有一天會完全腐敗。
原來,當我真正遇見了可以「理所當然」的事物時,竟是如此幼稚愚蠢而且可笑。
※他關上那道隔絕我與他的門。
迷戀他枕過的床位,想要試著在他離去之後的早晨,偷偷補捉還零星散佈在房裡的溫柔碎屑。
我曾在空曠得不能再空曠的雙人床上翻來覆去無法闔眼,但卻在肯定了某個角度與身體彎曲的形狀後,疲累得微笑睡著。我肯定我曾被他這樣擁抱過,也肯定,我在仰起頭之後,他一定正在看我。
※每一次離去前……
他會留下一個晚安吻,在臉頰或額頭;他會抽出一點時間,撫摸我,直至我瞇上眼睛再也不想清醒;他會說些話,讓我微笑或臉紅;他會做些親密的舉動,讓我無法抗拒;他會命令我不准提早醒來,也不可以在他剛踏出門口就離開被窩。
這一夜,就如同前幾次的離開,他也擱了些足跡,又往我的心中深處踏去。
※房間裡還是兩個人的時光……
我喜歡捱著他,不論是左手還是右手的掖下,他會環抱我,每當我決定好要賴在他身旁的姿勢後,他會開始輕柔撫摸。我喜歡他左邊胸口跳動的聲音,也喜歡他右邊胸口的起伏;我喜歡他手指遊走的弧線,也喜歡他手臂圍繞的角度。
※愛與幸福,不是一首平仄完整或押韻巧妙的詩歌。
※一個人獨處時的感觸。
我在只有我一個人的房間裡,跟自己說話。說了很多關於以後、關於現在、或者關於我跟他之間發生的事到底該如何定義的話。有的時候會害怕自己受傷,也害怕自己讓他受傷,更害怕其實根本不會受傷但兩個人卻都莫名其妙持了把刀。
每一個戀愛中的人,心中一定肯定絕對也如同我一般設想過「萬一……分開了呢?」的理由、原因、結果,平凡如我,每一個日夜,我的腦海裡閃過不下千萬次關於「分開」的影像;每一個偷來可以發呆的時刻,我的腦海裡更閃過不下億萬次關於「為什麼交往」的愚蠢問答。
這是一種病吧?
這是一種患得患失的病吧?
因為還沒有習慣自己的生命裡有這麼樣的一個人存在,不管他到底是不是Mr.right,但他出現了、介入了、佔據了我生命裡曾經我已非常習慣「應該是兩個人但卻只有一個人」的時間,所以還無法產生相容性吧。這應該不是一種「硬體或軟體」的排斥狀態,這是一種預設立場的前提行為。
每一個戀情的結束與開始,都是一種目的。然而這個目的的形成或達到,造就了所謂的預設立場。而這個預設立場,往往是悲劇收尾的腳本。
他曾說過:「我是來救妳的。」
在床上。
聽見這句話的我,當下第一個反應是感動,而後是疑惑……難道,我是個需要救贖的人嗎?
是的,我是。不是的,或許我不需要救贖。
然而不管我承不承認自己需要,身為一個第三者,如果我還無法認清自己的立場與地位,還執迷不悟於第三者的可悲立場裡,我是需要救贖的,至少,夜深人靜的寂寞侵襲,讓我懦弱的承認我需要。
而決定成為「第三者的第三者」的他,是上帝派來賜予給我的天使。
然而我的預設立場是──這個天使會賜給我多久?
然而我的預設立場是──天使到底是因為愛上我,所以決定帶著我掙脫第三者的世界,還是因為,天使本來就是慈悲的,只是為了帶著我離開第三者的立場,所以才施以溫柔大絕招,好讓我在淪陷於「與天使相愛」的假想裡,決定不再繼續當個第三者?
瞧,這就是一種悲觀收尾的預設立場。
這是一種病,一種以繞口令為程式不斷循環的思考邏輯打結病。
好幾夜,腦子裡不斷播放的竟然只是「為什麼接吻、牽手、擁抱?」、「為什麼是我?」、「這是兩情廂願還是……」。
最後結束這種無理取鬧跑馬燈片段的,是我想尋找卻又找不到答案的答案:每一段戀情的結束或產生,都是為了一個目地的形成。然而不管這個目地的形成之於他或者我,在每一次交換體溫或者平淡相處的時光之中,我們都達到了。或許只有我得到,或許他還沒有得到,或許……不管得到或未果,只有我一個人評論,都不是件公平的事。但我還是好想好想要了解,到底我所體會到的幸福與滿足,是他為了「救贖」我才製造的假象,還是他是真真切切的……牽著我的手?
每當我在心中懷疑一次他的動機,我就認為自己是邪惡的,邪惡到認定每一個將善意表現在我眼前的人,其實都藏著一把準備劃傷我的利刃在那些笑容之中,這是不是一種變相的不安,還有「期待被傷害」的預設立場?
瞧,每一個預設立場,在我的思考運算裡,都是悲劇收尾的腳本。
愛與幸福,不是一首平仄完整或押韻巧妙的詩歌。
而幸福或者愛情,也從來就是兩個人以上的事。
當我進入「第三者」的身份時,我時常想著他的作為。帶領著我去越過那些不快樂的空間,說著一些我可以明白但卻無法完整解釋的話語,散發著只有面對自己疼愛的人才會有的表情。當我飾演「第三者」的身份時,我時常想著:我是他的情人,不是眼前這個讓我成為第三者的人的某種什麼。即便這個男人從不炫耀我的存在,從不掌握或要求我的去留,從不執著我的心停留與否,更從不在乎,我是否難過……
成為「第三者」,我才會有種莫名其妙的勇氣,想要甩開這樣的身份,然後跨步走到他的身邊,在光明正大的街上,再一次牽起他的手,最後用力的向他宣告:「嘿,我們交往吧。」而再不去想所謂的預設立場,或者是悲劇收尾的完美演出。
但當我脫離「第三者」的種種一切時,我卻又想縮回那個安全到無法形容的世界裡,被關在象牙塔或者一座囚籠,總之不用振翅飛翔,就不會受傷。可是我卻是那麼的篤定,勾著他的手掌中,我添加了「想要旋轉」的慾望。
單純面對著他時,那份「他藏著一把準備劃傷我的利刃」的念頭總是悄然萌生在他微笑或吻我的時刻中。我曾怯懦的縮在他的雙臂之中,紅著眼眶想開口:「結束吧,我不值得。」然後再繼續扮演「第三者」的苦情身份。
※光明正大的幸福,我也好想要,可是我是別人的地下情人,你……是我偷偷遇見的天使。
我們……有多少的理所當然可以讓我勇敢接受,甚至理所當然到我找不到藉口可以推翻?我在他的呵護裡,幸福到懷疑這一切都只是一種幻覺,懷疑這一切,只是一顆甜美的毒蘋果,但王子不會來親吻我。
如果可以安穩或者平淡生活,誰還願意跟別人共用一個情人呢?
我只是,從沒有多少把握可以肯定……肯定他手掌的溫度是真實罷了。
※為每一段戀情預設立場,是一種病,偏偏我的劇本裡,從來都是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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