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盆蝴蝶蘭這麼好看?可以楞著看十分鐘?
「疑?雅卉?妳怎麼來了?」
「我在這裡站很久了,妳都沒發現。」她把口罩放下。
「我很忙呀。妳有事嗎?」
「我剛好到附近,就過來看看。」
「不然妳先在辦公室坐,我先忙了。」
「妳有事嗎?」
(沒反應)
不然妳先坐一下,我倒茶給妳喝。
(半小時後)
「課長。我可以叫你課長嗎?」
「妳不是一直都是叫我課長嗎?一日課長終身課長,沒關係。」
「妳到底有什麼事?不說我要忙了,這一忙要忙到吃午飯了哦。」
「沒關係。你忙吧!」
……
「妳現在住哪裡?家裡還是外面?」
「家裡。」
「妳是怎麼來的?」
「搭車出來的。」
「妳到底有什麼事?要不要先去吃飯?我得去吃飯了,不然太晚會沒菜吃哦。」
「沒關係,妳先去吃飯吧!」
(半小時後)
「妳沒去吃飯呀?妳吃什麼?」
(其實在吃著餅乾和糖果)
「我有帶東西。」
「這樣不餓嗎?妳要不要下去美食街吃吃?」
「不用了。」
「給我妳家的電話好嗎?」
「有事打我的手機就好了。」
「可是妳這樣出來妳家人知道嗎?」
(沒反應)
(一小時後)
「上次載妳去斗六,後來咧?妳有找到妳朋友?」
「沒有。」
「可是我不是明明看到妳跟那個歐吉桑在講話?妳還跟我揮手再見?」
「他說我朋友很久沒去他那裡了,後來我就走了。」
「那妳那天結果沒住斗六嗎?那妳怎麼回嘉義?」
「我打電話叫一個朋友去載我。」
「妳不是說妳的朋友都沒車?所以那天才會打給我叫我載妳去斗六?怎麼又有車了?」
「後來我再打電話有找到人了。」
「所以妳又回家住了?妳不是說有個人跟蹤妳,又去妳家附近開槍?因為妳怕得要死,所以才逃到嘉基?」
「我是說我在洗澡時好像有聽到槍聲。但沒看到。」
「妳明明跟我說妳在家附近看到那人,還說那人是從嘉義跟蹤妳到竹崎…還說妳家的水被下毒,說有時妳媽嘴脣還青青的?」
(一臉茫然)
「我…我是說我好像有看到。」
「妳到底有什麼事?」
「課長…我…你家可以借我住嗎?」
「蛤?」
「妳為什麼不住家裡?」
「我爸會逼我吃藥,那藥很難吃,是你的話你能住得下去嗎?」
「妳爸一定是為妳好才會要妳吃藥,妳這樣也不是辦法呀。」
「課長,你家有沒有空房間?」
「那不是問題。我想不方便讓妳住。妳還是該住家裡,才有人照應。」
「不然,你有朋友的房子出租嗎?」
「沒有。我的朋友沒空屋出租。」
(空坐著,有時前後晃動,兩眼無神,有時又站起來發楞,什麼話都沒說。又一小時後)
「課長,你可不可以借我兩千塊?」
「蛤?妳記不記得妳欠我多少錢?」
「我一定會還你的。」
「妳記不記得妳欠我多久了?」
「九十九年借的。」(倒記得住?我都忘了…)
「我也沒想要妳還那筆錢,但我借朋友錢是救急不是救窮。都多少年了,妳一直都沒有穩定工作,也沒還我。就是妳身體不好才要住家裡。要工作也要身體好才行。我看妳還回家住比較合適。」
(沒反應,兩眼呆若木雞。)
(又一小時,時而晃動時而看向窗外。)
「妳臉色真的很難看,我看妳還是回家去休息吧!」
(沒反應)
(我對她招手,喂!我在跟妳說話呀!)
「課長是在趕我走嗎?」
「不是。但我擔心妳昏倒。妳一定有嚴重貧血!」
(起來看著一盆花,站著只是呆呆地看著,又前後晃動…。)
我過去扶她:「妳還是坐下吧,萬一昏倒怎麼辦?」
(又過半小時。)
「雅卉,妳是在等什麼?」
(因為她痴傻地坐著一語不發,像入定了一般。)
「雅卉,我在跟妳說話。」(揮揮手)
「讓我坐一下。」(終於有反應)
「我有事要下樓了哦!」
「嗯。」
(回來時,還是坐在那裡發楞。我心裡毛毛的,同事來來去去,她就坐在那裡沒表情,也不會跟人招呼,會不會…同事以為我欠她奶粉錢,擺明來報復或賴皮的?)
「雅卉,妳還不回去嗎?」
(看看我)
「妳就這樣坐在那邊?也不是辦法。」
「妳這種狀況實在不適合住外面,我看妳還是回家吧!不然我打電話去妳家?」
(其實我也不知道電話。)
「麥啦!」
(然後又沒反應默默坐著,看來只能耗到下班關門才會走了?)
(下午四點半)
「雅卉,吶,吃橘子。」
「謝謝。」
(坐了好久又起來,站在花前看。)
「雅惠,我泡巧克力給妳吃好嗎?」
「不用,我有吃了。」
「妳吃餅乾而已,不餓嗎?」
(沒回答)
(兩手抱肩,似乎很冷。)
我拿起辦公室備用的外套:「妳很冷嗎?要不然這件給妳穿。」
「不,不用。」
「不然妳到外面去坐,外面也有椅子。辦公室冷氣很冷。」
(沒回答,看著窗外。)
「不然穿這件,沒關係的。」我拿紅色夾克向前。
她退却推拒:「免免,穿男生的衣服很奇怪!」
「這不是男生衣服,也有女生穿。不然妳去外面比較不冷。」
(還是拒絕)
「不然妳去百貨公司逛一逛?」
「不用,我在等人。」
「等誰?我怎麼沒見妳打電話?」
「朋友,我來的時候就說好了。」
(蛤?不早說…)
「他什麼時候會來?」
「他沒說。」
「那妳怎麼知道他會來?」
「他說要我在這裡等。」
「是早上載妳來的人嗎?」(忘了她是坐公車來的。)
「不是。」
「那妳怎知他會來?是先連絡好的嗎?」
「我來的時候就說好了。」
(懷疑中)
「那他會不會在外面等妳?」
「他知道這邊。」
「是男的還是女的?」
(發楞中)
「是男的還是女的?」
(再問一次)
「女的。」
「妳朋友怎麼讓妳等了一整天?」
懷疑地看著我:「沒一整天呀。」
「妳早上就來了哩,我還去吃飯,妳忘了?那時才十一點不到。」
(5點她戴起口罩)
「雅卉,妳只能在這裡等到我下班哦!我要關門,下班妳就只能到外面等,門口那裡有椅子可以坐。」
「你幾點下班?」
「五點半。」
「好。」
(又過十分鐘)
「妳朋友姓什麼?」
(看看我)
「這麼神秘嗎?連姓什麼都不能講?」
(還是笑笑)
「不然她叫什麼?」
「你問這些做什麼?」
「阿不然妳都不說話呀!萬一被壞人載走怎麼辦?還有,她怎麼知道要到這裡來找妳?」
「說就知道了呀!」
「妳在什麼地方認識的,是幾歲的人?」
(又笑)
「跟你年紀差不多。他說要找個女的一起來。」
「這麼神秘?難道是蔡英文?」
(笑)
「妳剛剛不是說是女的,現在又要找個女的一起來,他是有傳賴給妳哦?」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我又不認識他。妳確定他一定會來?都等五六小時了。還二十分鐘就下班了。」
「等等你就知道了。」
「我可能見不到他,妳確定他會來嗎?」
「我昨晚都沒睡…」
(繼續發楞)
(蛤?晃動原來不是貧血?難道…是因為杜龜?!所以從上午到現在一直「憨神」?所以…不是她有病?有病的原來是我?都是我的…疑心病?)
(5點半)
「雅卉,我要下班了,妳朋友怎麼還沒來?」
「課長,可不可以…今晚借你家客廳睡一晚?」
「真的不方便,我不是說了,不是房間的問題。妳真的不回家?」
「我不能回去…不然,課長你方不方便載我去一個地方?」
「我沒開車呀!不是說他快要來了,還是等妳朋友來吧!」
「我…可是外面晚上都沒人。」
「不用怕,外面24小時都有保全值班…妳跟他說妳在等人就好。」
「我…請問這裡有沒有廁所?」
「就在保全旁的那個門,裡面也有衛生紙,我帶妳去。」
(她進了廁所,我終於狠下心,頭也不回地下班去。但心裡又亂想,會不會出什麼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延伸閱讀: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