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藍帖信閻羅和許炳南到了台大校園。
「這麼大的校園哪裡去找范亞君呢？」
「我到教務處去查查看有沒有這個人。」藍帖信說。
「我去問問附近的學生，也許這兩天有人看見…如果他一直在等你的話。」閻羅說。
「我留在大門口附近，免得他來又錯了身。」
許炳南心中七上八下，深怕錯失了與故人的相逢。
於是三個人分成三路，開始在台大校園做地毯式搜索。
許炳南知道這是他最後的機會，站在台大門口，裡裡外外睜大眼觀望來來往往的學生和行人，硬是找不到一個熟悉的影像。
正當他心自亂如麻，感到灰心的時候，耳畔傳來了校園的鐘聲…
「對了，會不會在…？」
許炳南驀然想起當初大霸尖山之行的前一天，三個人就約好在傅鐘下…。他急急地朝傅鐘走去，果然見到一個人影站在傅鐘下。
他感到心跳加速，腳步由猶疑轉為興奮，終於狂奔到了那人面前。：
「你真的在這裡？」
許炳南拉著他的手，像小孩子般雀躍不止…
「我是來帶你回去的，你一定受了好多苦吧？」
「我知道！不然，你不會到我家找我。我真是太高興了，你知道嗎？這個世界好陌生…慢著，為什是你？你是怎麼來的？你要怎樣帶我走？難道你沒有被置換？」許炳南狐疑著。
正當他想解釋，藍帖信已從教務處回來，向他們走近…
「他是范亞君？」藍帖信問。
「是啊！他就是和我及吳建成一同發生山難的范亞君。」許炳南替他回答。
「可是你怎能夠…？」
「你是懷疑：他怎麼能夠來找我？知道我被置換？我也正在問他呢！」許炳南搶先道。
范亞君正待回答，有人又介入了他們的談話。
「毛子其！？你怎麼會在這裡？」來人正是閻羅。
藍帖信和許炳南都感訝異，同時望向正走來的閻羅…
「對，毛子其。他就是我向你提過的毛舉善的兒子。上回扮千手觀音還是我放走他的呢！」閻羅答道：「你們怎麼會碰到他？」
「你說范亞君就是毛子其？？」藍帖信猶不解現況。
「什麼？他是范亞君？你們沒搞錯吧？」閻羅反質詢。
三個人同時望向范亞君…
「其實，你們都沒錯。我既是范亞君，也是毛子其。但我並不是毛舉善的兒子。這是一件失控的監測任務…」
「失控的監測任務？」三個人異口同聲。
見許炳南等三人面面相覷，一副懷疑的表情。范亞君說：「我看我得好好的從頭說起才行...」
□ □ □ □ □
范亞君加入了攀登大霸尖山的登山隊。因而結識了充滿熱誠的吳建成和正直的許炳南。
但他沒想到：此次的登山隊成員，竟然少得可憐！他原以為至少應該有一兩個識徒老馬，十來個熱血青年...。
不過這並不影響他的初衷。
事實上，登山隊的人越少，領隊越不老練，反而有助於他此行的目的──讓自己合理地失蹤。
范亞君潛伏在台大當一個間諜學生已經很久了。
當然，他的身份背景都沒問題──一個正常家庭的正常兒子。
如同組織已往派駐的任務，他的親人們都是被洗腦過，而接納他的臨時親人。
他的主要任務：監視這個最高學府的科學研究，定期回報給組織。
范亞君這個名字他並不喜歡，有點娘娘腔，他這麼覺得。可是他沒得選擇，因為這是組織的安排。
那個可憐的范亞君本尊，是個超級好動的孩子。在一次單獨的環台旅行中，失足跌落到太平洋去了。於是他接替了他。
到底這個世代有多少個監測員？在多少個身體裡面？他並不清楚。
不過他知道：組織給他的任務實在有夠乏味！所以他一再申請更換任務。
這次終於等到了機會。
依照慣例，他必須製造一次合理的失蹤事件。藉由這次的事件來脫身，重新進入時空軌道，到達另一個任務象限。
所以，參加大霸尖山登山隊是個不錯的安排。而他已等不及早些去接收新的任務身份，雖然那個新名字「毛子其」同樣令他厭惡…。
有什麼比去拯救一隻四手怪物更吸引人的？
范亞君當初一聽到這個任務機會，就一口答應下來！
「組織」說：四手怪物必須被恢復成正常人，否則會引起一場「遺傳實驗風暴」，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次的大霸尖山山難事件，失蹤的不止他一人。
那都怪這個吳建成，太熱忱和太有責任感了！
如果他不在最後關頭找到了他的話…而那個許炳南也太不小心了！竟然不在原地等待，結果墜落了山崖。
他原可依照計劃脫隊，然後到達崖下的轉換地點，進行一次「時空跳躍」。
可是偏偏就在他正想驅動「置換程式」之時，接到組織訊息：許炳南瀕臨死亡…
依照組織的規定：例行的轉換程序中，不得造成任何同一象限的人員傷亡…所以，他只好將許炳南帶到置換空間，試圖急救…沒想到無巧不巧，卻被吳建成找到了這個隱密的機械裝置，質疑他的所作所為。
於是他想到了一石二鳥的辦法，既可拯救許炳南的小命，又可脫離吳建成的懷疑窘境，乾脆讓他們的身份來一個置換──如此以吳建成的生命能源，進入了垂危的許炳南身體，可以保住他的小命。
至於原來的許炳南，只好發配到他要去的任務時空點，暫住吳建成的身體裡面了…
范亞君沾沾自喜於自己的機智。
一切正如他所料：許炳南獲救了，吳建成沒法再找他麻煩。可是他卻被記了一次申誡。
組織下令：他必須在完成新任務之後，自己來修補自己捅的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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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才會到吳建成家去。」范亞君說。
「所以，你主動來找許炳南？」
藍帖信問，在他聽了范亞君的故事之後，真是匪夷所思…
「原來，我們都被你利用了！？你是故意來上我的課，讓我涉入四手怪物的事件？」
閻羅生平第一次被愚弄，心中有些忿忿不平。
范亞君倒不以為意，反而輕鬆地說道：「你們做得很好，不是嗎？我沒有選錯人。」
「我有一疑惑：為什麼這個時空之中存在著另一個許炳南，而且他五年前顯然沒有參加過大霸尖山之行？」藍帖信問。
「你們對於時空的認識太膚淺，時空並不像你們想像的一樣是一條直線。其實每一個時間點上都有立體三百六十度個分歧演化路線並存著，而你們能回憶的時空只有單一的內容。可是還有很多不同的演化結果是你們所永遠無法想像的，你們可以稱之為『多維時空』。正確的名稱是『費蒂亞複式多維象限』。」
「多維象限？」許炳南也目瞪口呆。
「其中的一個時空，科學文明己能突破旁系的空間象限介面，就是這個觀測任務的組織所在。」
范亞君淘淘不絕地述說著理論，三個人聽得滿臉是豆花。
「去，去！別在那邊『時空來』『時空去』了，你難道不能簡單明瞭地說？」閻羅終於忍不住。
「太可怕了！教我如何相信這種事？你到底是何方神聖？」許炳南說道。
藍帖信和閻羅也同時意識到眼前這個范亞君的詭異身份。
「你親身的經歷，你自己清楚。無論如何，我是來幫你的，難道你不想回到自己的身體裡？」
許炳南一時無語…
「你說的『組織』到底是什麼？為什麼如此神秘？你們到底有什麼陰謀？為什麼干涉別的時空的運作？」藍帖信忽而想起詢問道。
「我只能告訴你，這是一個專為避免文明走向歧途的超時空組織。我們的所作所為都是好意，其他的就不便洩露了。」
范亞君說完，把臉朝向許炳南：「我們走吧！趁還來得及的時候…。」
「慢著！你要帶他去哪裡？」藍帖信問。
「回到過去他自己的身體裡。你知道他並不屬於這裡的...」
「我要你保證：我的妹婿──我是說吳建成能平安回來。」
藍帖信要求范亞君承諾。
范亞君舉起右手做發誓狀，回給他一個微笑，然後就拉著許炳南急急離開。
藍帖信和閻羅目送著他們的身影遠去…。
忽然兩人的背後來傳來一個聲音：
「舅子，你們在看什麼？」
藍帖信和閻羅一回頭，兩個人都跳了起來。
他們見到剛剛隨范亞君遠去的「吳建成」，竟然就站在自己身後…
－ 完 －
作者的話：
終於貼完了這個故事。《置換》其實是我寫的第八本科幻小說，但這部小說很可惜沒有出版，當時是因為書市蕭條，出版社不想再繼續下去。因為手裡還存著兩三本未出版的科幻小說，所以我很努力地又找了一家有在出科幻的出版商，誰知都已簽好約，那科幻系列又因獲益不好又停了。
總之，這個故事無償發表在新聞台，總算不會對不起作品。至少有給它供人欣賞的機會。
寫了那麼多科幻，我只能說時不我予，怪自己沒倪匡生得對時候；沒J.K.蘿琳生對地方。這當然是牢騷後話，各位就當作者放屁就好。
那麼，還要繼續看藍帖信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