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藍帖信回到醫學院化驗中心,這是全國設備最好的化驗中心,擁有分類生物、醫藥、理化實驗室。
裡面的儀器十分齊全,價格動輒上千萬,有的設備即使有錢也買不到,因為是針對特殊目的,經過設計改良製造成的。而且每個實驗室都配置有個別項目的專屬化驗師,平常人是不准去碰這些儀器的。
這時藍帖信剛走進細胞實驗室,他想來看劉大川的細胞活體取樣分析。
「藍醫師,你可來了!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我找得你好苦。」
細胞實驗室施主任一見藍帖信,就放下手上的實驗器材,朝他走過來。
「怎麼啦?施主任,有急事?」
「還問我?是你送來的編號156樣本。」
藍帖信聽了,眼睛一亮,因為他清楚記得,這個樣本編號就是採自劉大川。醫院為了保護病患的隱私,所以送化驗的採樣一向都用編號取代人名。
藍帖信忙問:「結果如何?」
「你是哪弄來的活樣本?真是太神奇了!」
施主任說:「這是我所見過,最有活力的細胞。」
「你先別管,告訴我結果怎樣!」藍帖信迫不及待。
「你過來!」
施主任說著,邊引導藍帖信走向一部超高倍電子顯微鏡:「你自己看!」
藍帖信把雙眼就接目鏡位置。
「有沒有發現?」
施主任在一旁焦急地問,好像有天大的奇蹟發生一般。
藍帖信很仔細地看了一分鐘,終於離開接目鏡:「粒腺體的形狀好像不一樣,細胞核也好像大了些。」
「沒錯!不愧是高材生,才花了一分鐘就看出差別。我也發現了這點,所以特別用更高的倍率,把粒腺體解析並且拍成照片。」
施主任說著從抽屜拿出了一疊資料遞給藍帖信。
第一張是粒腺體的電子顯微鏡照片,和一般的粒腺體沒兩樣。
藍帖信又翻開第二張。那是粒腺體的剖面照片。
「裡面的皺摺怎麼這麼多?」藍帖信不解的問。
「先別發問,你再看看其它的資料。」施主任說。
藍帖信又翻看了其它的資料,當他看到最後一張染色體分析圖時,嚇一大跳指著分析圖:「這是啥東西?」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第四十七對染色體吧?」施主任答道。
「豈有此理!人類只有四十六對染色體,哪來第四十七對?」
「那就要問你了!」
施主任把問題反問藍帖信。可是他卻一臉茫然,施主任又說:「不但細胞核多了一對染色體,而且細胞內的細胞色素氧化酶和腺核甘三磷酸酶含量也出奇的高!而且單位取樣體積內的細胞數達常人的兩倍。」
藍帖信聽了,才瞭解施主任所說的「最有活力的細胞」是指何事。
因為粒腺體在細胞中的作用如同發電機般,即是把食物(碳水化合物)藉著細胞色素氧化酶和腺核甘三磷酸酶轉變成電能和化學能ATP,以供細胞利用。
難怪粒腺體內的皺摺出奇的多,原來,是為配合產生更多的化學能ATP之用,這樣的結果就造成了細胞功能的活化,讓細胞可以藉由高效率的細胞繁殖和代謝,不斷修補損害與淘汰老舊的胞器,以保持年輕與活性。
無怪乎單位取樣體積內的細胞數,達常人的兩倍!
藍帖信終於查出劉大川保持年輕的外貌的秘密,但施主任只是被細胞樣本的異常活力嚇壞,如果他知道劉大川的狀況,不把他抓來當實驗品才怪!
「可是第四十七對染色體做什麼用呢?」藍帖信心裡嘀咕著。
「喂!」
施主任推藍帖信一把:「你在發甚麼愣?」
原來他在問藍帖信,活細胞樣本是怎麼弄到的,藍帖信卻充耳不聞。
「沒什麼,是突變的癌細胞。」
藍帖信只得暫時瞞騙他,以免節外生枝。
「是這樣啊,這就難怪了!癌細胞的增殖能力真是可怕,而且染色體又有異常,病人恐怕活不久了吧?」
施主任完全相信藍帖信的話,事實上這樣的異常細胞他是不可能遇到過的。
「我還有事,先走了!如果可能,能不能麻煩順便把第四十七對染色體上的DNA(基因)排列順序解讀出來?」藍帖信請求道。
「你瘋了嗎?一對染色體上有上兆個以上的基因,就算這輩子也譯不出全部遺傳密碼啊!集合了全世界頂尖的生物實驗機構的分工,才好不容易把人類的四十六對染色體的密碼全部譯出,即使是中心的最高級電腦,也要花好幾天才能譯出一小段,你要我花多少時間做這件事呀?何況還有一些技術上的瓶頸…」
「我知道,就算幫我一個忙,即使沒辦法譯出來也沒關係,查多少,算多少!總要有人去試試。難道你對那第四十七對染色體,一點好奇也沒有?說不定…你會因此而得到諾貝爾獎也說不定…」
藍帖信這一說倒說到施主任心坎上去了。其實,他是很想一探究竟的,若不是譯出遺傳密碼的工程太大,他也想知道第四十七對染色體的意義,當然他是不會一開始就放棄更深入的研究的。
「好吧!讓我試試看,但我可不打包票會有什麼結果哦!」
施主任勉為其難的說道。
「那太好了!先謝謝你,我還有事,不打擾了。」
藍帖信走到門口又停下腳步,回過頭對施主任說:「哦,對了!Dr.施,關於這個病患本身還不知道自己的病情。所以……」藍帖信把食指放在嘴唇中央,調皮地做了一個「噓」的模樣。
發現了這大秘密,真是令藍帖信手足無措,誰會想到一個夢遊症病患,身體卻隱藏了這麼多的生物遺傳醫學工程奇蹟?
現在,他不知道是否該把事實告訴劉昀,他也沒把握,當她聽到這些時能否承受,而且,還有更多的疑惑等著他去釐清。想到這裡,藍帖信不由得頭痛起來。
老殘去了劉大川家,他一看到劉大川就覺得有問題。不只詫異一個老人竟然看來這麼年輕,而且他懷疑劉大川就是小紅口中所說的「帥男人」。
雖然並不能以任何犯罪調查的藉口對他盤問,但他還是想辦法弄了一張劉大川的照片,準備給小紅指認用。
當然對於小紅嘴中所說的怪異遭遇,劉昀和劉大川都說不知情。劉昀那時還未搬回家住,劉大川則堅稱,根本沒發生過這種事,他從沒有外宿過,半夜有女人跑到他房間脫衣服,他怎會不知情?
小紅已經三番兩次到他家鬧過,他們的結論是:那女人一定是個十足的瘋子!
小紅事後聽了老殘的陳述,又看了劉大川的照片,對老殘說:「警官,我依靠你真是大錯特錯!如果他們願意把他供出來,早就供出來了,也不用你費事!」
對於老殘帶來的照片,小紅說:「如果是他,我還用找你?」
老殘被這個患了絕症的女子罵得有夠窩囊,吃力不討好的白走一趟不說,還要看她的臉色?若不是念在她所剩日子不多,說不定找個「妨害公務」或「公然侮辱」之類的理由,關她個三兩天。看她還潑辣不潑辣?
不過,既然小紅已經確認劉大川不是那個案件的關鍵人,劉大川一家又不承認有這樣的一個親戚,老殘只好另做打算。
不論如何,這件積壓多年的神秘案件既然落在他手裡,他是不會輕易罷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