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也不過是這麼一回事…
他離開了床舖,有一種厭惡的感受和無以名狀的沮喪…
回頭看,那誘人的赤裸胴體還慵懶地橫陳在被褥之間,他彷彿看到自己變成一隻饑渴的野獸,只有橫流的慾,那猙獰的模樣…那般銷魂地糾纏廝磨…就在三十分鐘之前。
當最後那一股無可忍耐的慾望之流爆洩開來,靈魂就從天堂的美好境地跌入無法救贖的地獄深淵…
人也不過是這麼回事,被抽象的慾念和五秒鐘的獸性的愉悅操弄…但是清醒後又如何?還不是因循苟且,日復一日地繼續沉淪…沉淪又怎樣?人生也不過是短暫的一場夢,難道春夢好夢都是一種罪惡嗎?難道不能自主地去做美夢嗎?這不是與生俱來的本能和無可救贖的原罪嗎?
他讀哲學系,對人生有頻繁且透徹的思考。但思考畢竟不一定有答案,更甭說答案正確與否。
即使有答案又如何?每個人的答案都不同!
哲學傳統包括了形上學、知識論、倫理學的研究。這些學科試圖回答對於神、世界、知識、對與錯等觀念的答案。基本上,做哲學的基本方法是運用理性對於這些問題提出論證。但是想得越多越迷惑;分析得越仔細越理不清…因為感性的慾和愛根本不應該被理性地討論…而那與生俱來的本能和原罪呢?又該如何看待?
局外人永遠無法了解當局者切身的感受,即使能分析透徹也不見得就能控制自己的言行,連男女之間的感情都擺不平了,還能希冀得到什麼答案?愛可以被量化或文字化嗎?那麼經過深思熟慮的結果又有個屁用!所以知行合一永遠只是空話…
他是怎麼變成這樣的?他也不明白…想起三個月之前,他和她還在一塊。那是段多麼快樂的日子呀!雖然她長得很平凡,但那玲瓏有致的曲線,美麗白晰的皮膚,總是令他神魂顛倒幻想不已,不知多少個夜晚他閉上眼睛,想像她就赤裸地坐在他的硬物上面…。因此他得到了暫時的滿足。
記得分離的那一天夜裡,他事先想方設法佈置了美好的環境和浪漫氛圍,花費了不少金錢和用盡心機,在蠋光和美酒的作用之下,她終於半推半就地讓他為她解開了第一個釦子,然後是第二個釦子,第三個釦子…,最後她甚至助他一臂之力,自動解開了背後難解的胸罩釦環…
接著他血脈賁張,幾乎按捺不住聳動的性慾。第一次看到她粉嫩的乳暈及摸到她水梨般多汁的美乳,她那飽含生命之汁的肉身,彷若一塊陳列在餐盤美味的食物,在向二十幾年久饑的他招手…
當他猴急的脫掉自己的褲子…忽然被自己的愚行驚醒!
他看到了母性!
更真確的說,他看到了神聖不可欺凌的母性,存在她的身體之中…
這引發他的哲學思索…甚至引起了一場內心革命性的理性抗辯:
她的雙峰如兩座完美的小山,她的小腹是平緩的岳陵,她的身上有溪豁河流,河的上游有著大片的森林,每個汗腺都植著一草一木,每個細胞都會吶喊…
眼前這具正處於美麗青春的軀殼不只是具個體,是大地!是繁殖的所在,是生命之源,是母親!
這引起他心靈極大的震撼!
生命是這樣來的嗎?透過非理性的誘惑,在一種不穩定的狀態下,或說是有可能是一種侵略、衝動或錯誤的情形下,靠機率完成不完美的傳承…
然而「愛」呢?
衝動是愛嗎?慾望是愛嗎?想念是愛嗎?求不得而終於用盡方法獲得是愛嗎?愛到極致就是獸性的交合嗎?
他迷惘了…
這真是令人扼腕的事。人為何要在這不完美的運作之中誕生?存在的價值究竟為何?
她不能了解他深沉的思想,但她從他的不舉體會了他的無能為力。她甚至因此而自卑自責,後悔不已…他再也見不到她,她不想聽任何解釋,急急穿起衣服就消失。因為對她來講,他只是個刻意來凌辱她的沙豬!
於是他開始尋找真愛。
真愛不該有任何理由…這是他深思熟慮之後得到的結論。
他從施捨的路人投擲硬幣的手看到真愛;他從流浪母狗餵養小狗的身影看到真愛;他看見春天對花朵傾訴著真愛;種子向世界回報著真愛…他更加確認:真愛沒有性別,物種,待遇之分。他也要堅持那一份真愛!
他終於找到了他的真愛。
兩個能為對方無條件付出,無時無刻把對方放在心上的人,不只是赤裸相對時才「做愛」,這不是真愛嗎?他覺得愛己經完完全全體現在雙方一體的身心上。
他為了終於能讓愛突破俗世的樊籬而驕傲不已!他和他的愛人每次都能全心全意為對方製造並達到高潮…
但這次為何有不同的感受?在他們相愛的一個月之後?
久未出現的理性又在向他挑釁?那屬於哲學領域的鬼東西…
「湯姆!順便拿一條你的牛仔褲借我穿…」他的床伴喊著。
他的老二此時垂頭喪氣,就像他的猶豫。他擦擦嘴角殘留的精液,腦中停留的是一座紅色火山噴發的慘狀。不知為什麼竟然覺得非常厭煩而噁心…他心裡開始不安,有一種不潔的感受。尤其在這時候,他竟然會懷念起她那對水梨般令人垂涎的乳房?
人也不過是這麼回事,被抽象的慾念和五秒鐘的獸性的愉悅操弄…但是清醒後又如何?還不是因循苟且,日復一日地繼續沉淪…不管是傑還是她,到底真愛的有效期限是多久?他長歎了一口氣…
「好啦~阿傑,可是你要幫我把弄髒的床單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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