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亡國數百年,又在二戰期間被殘忍屠殺了數百萬人,猶太民族的確夠資格以受害者自居。
沒有招誰惹誰,只因為少部份人刻意煽動的偏見,平白無故就家破人亡、流離失所。「聖戰家園」演的是這樣一群人的故事。感覺像是避秦的桃花源之白俄羅斯版。只是桃花源是個虛構的寓言,電影中的故事則真有其人。三兄弟帶著幾千人,躲進深山,藉著森林的掩護,在屢遭險阻的情況下,終能逃過納粹德軍的追捕獵殺。雖是時勢所逼、不得不然,仍然值得敬佩。
但是,等一下。怎麼我看著看著,卻不舒服了起來?
「我們雖然像禽獸一般被獵殺,但我們不能變成禽獸!」多麼大義凜然、神氣巴拉的台詞,一下子把我的思緒瞬間拉到了不久前才被以色列火箭所殺害的成千上百巴勒斯坦平民身上。
火箭刻意往平民區打,不必談這算不算得上兩國交戰的道理,這已經算不上做人的道理。
二戰後,各國協調,以色列與巴勒斯坦各自建國,土地各半。如今現況是以色列強奪八成,巴勒斯坦兩成,還不罷手。這受害者的姿態已經不那麼理直氣壯了。
能怪巴勒斯坦出產恐怖份子嗎?巴勒斯坦人可沒有深山可以躲,也沒有經濟和軍事上相當的條件可以抗衡,他們也是人,你叫他們怎麼辦?
我的思緒亂飛不是電影的錯。這是部好萊嵨娛樂動作片,全片賣的就是丹尼爾克雷格的帥氣和「真人真事改編」這幾個字,雖然我們也不會天真到相信雖然史上真有其人,電影就真的是照著他們的遭遇來拍。這只是娛樂,頂多是在娛樂中希望人們記得,曾經有過那麼一個時代,有偏執的人全心全意要殺害無辜的人,只因為自以為高人一等。可是那個時代真的過去了嗎 ? 還是以另一種形式、交換一下角色,又一直延續至今 ?
當猶太民族已經由受害人轉而成為加害人的時候,再拿出當年他們受到欺壓的歷史公諸眾人,我所得到的是一個反諷的訊息。
或者,用這幾天台灣政界的現象,也可以說明我的感受。
謝長廷曾經自認被構陷誹謗,認為輿論對他不公平於是憤而提告。但是當他以言語暗示馬英九有所謂巧克力光碟卻拿不出來、無法自圓其說時,他當年所受的不公平已經不令人同情。
在這種情況下,他真正該做的事,是站在同為受害人感同身受的立場,譴責無的放矢的人,哪怕譴責的對象是自己的同黨同志。他應該支持被構陷的人尋回自身的清白,哪怕支持的對象是曾在選戰中打敗自己的人。因為,不能構陷傷害無辜的人,是普世價值。
普世價值之所以普世,因為這是放在任何人身上都適用的衡量標準。如果自己不願意被強暴,卻同意自己的對手可以被強暴,或在對手受強暴時冷言訕笑,這樣的人只是自私和偽善。
受害者楚楚可憐的姿態很好用,可是:
當一個曾經歷過種族滅絕式屠殺的民族把炮火轟進另一個民族的平民區,受害者的姿態再也不能令我同情。
當一個被誹謗過的人轉身成為誹謗他人者,那就表示他只不過與當初構陷他的人一般鴉鴉烏。
那是用自己的行為來諷刺自己。這時候,猶太人當初抗暴的歷史故事拍成電影在各國上映,「我們雖然像禽獸一般被獵殺,但我們不能變成禽獸!」這句台詞,就成了響亮亮的一聲大耳光。
聽說在奧斯卡獎頒獎前,部份猶太團體曾經試圖運作避免凱特溫斯蕾以「為愛朗讀」片中的集中營管理員角色獲獎,若真有此事,看來也是白費了一場心機。
我還是要強調,電影無罪,丹尼爾也夠帥氣,聽了電影台詞覺得真諷刺,看著丹尼爾卻想起謝長廷,那純粹是我的問題。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