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即使第一本散文集出版至今已過了兩年多,對於「作家」這個頭銜,我仍是每聽、每講,就感到十分彆扭。不知是否因為生長在一個絕對和「浪漫」沾不上半點邊的家庭,「不切實際」幾乎成為一種罪行。而在台灣,當作家絕對是一件非常不切實際的事。
更何況寫詩。
雖然如此,要說我從沒想過出詩集,那就真的太矯情,也太過分了。很多時候,我大概都算不上特別受眷顧的人,唯有在寫作這事上,經常受著朋友和獎項超乎應得的鼓勵,簡直像神開的窗一樣,給我充足的陽光和水,甚至連福袋都丟進來了。在我還很「菜」時,就獲得過一次將詩集結成冊的機會。當然,天有不測風雲,因為各種你想得到和想不到的原因,這書硬是撐到了現在才出版。絕對是幸運,畢竟累積了足夠的稿子,要挑要刪,都方便得多。也遇到了好的夥伴。也(貌似)有了點群眾基礎。心虛當然還是心虛,但至少灌不進太多冷風,無須擔心接下來可能要感冒好幾年。唯一麻煩的是,刪去不用的那些,是否就此長眠硬碟深處?而面對那些死得冤或不冤的詩,我該如何是好?
不知道其他創作者情況如何,我自己是都蠻能記得每首詩的創作背景。暗戀時,熱戀時,失戀時;頹廢的下午,失眠的半夜,無事的假日;安靜時,更安靜時,播一首歌充作陪伴時。惡寒的加班夜,去便利商店買熱包子吃,回辦公室等設計回稿,我也能在座位上透過鍵盤速描宇宙。天知道,我甚至曾在部隊寢室床上,打開手電筒在棉被裡把詩寫在筆記本上——比起說自己沒想過出詩集,這大概是更矯情的事。
可憐那些詩句,因為我混亂的生活而誕生。心情太過振盪時,我是寫不了小說或散文的。如果端坐電腦前組織字句,是我鎮定心神的方法,詩大概算是特效藥吧。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我用寫詩給自己交代,一首一首,像加密的處方箋。把那些沸騰的血放掉後,眼淚就少一點,憤怒也能轉為感慨,一覺醒來,又可以是個好人了。
那現在呢?面對雜陳廢稿,我難不成要再寫一首詩,作為它們的墓誌銘?還是不要好了。我相信它們有比印在書冊上更重要的使命。如果說創作的推手就是「如何是好」四個字,它們就是我讀書寫字的最佳註解,提醒我直到這一刻,仍無法百分之百確定任何事。因為不知該拿它們怎麼辦,我只能持續懷疑自己,甚至不惜推翻好不容易看清的當時的月亮,逐字重新推敲自己。
當然也謝謝如今被印在這冊書裡,所有體質相對健全(或說相對得寵)的句子,排列整齊離開租界,去創造自己的命運。一路上,可能遇到磁場相近的人,逛美術館般眼神發光地讀;也可能誤入歧途,被家暴、被遺棄,都沒有關係。
至少,在許多不知如何是好的片刻裡,多虧了寫詩這件經常也令我不知How to be good的事,得以轉移注意力,專注在自己喜歡的困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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