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年頭的春節假後,我的人生發生了兩件「大事」,其中一件就是考電單車牌。二月頭左右,在駕駛學校和媽的催促下,我終於開始到氹仔馬場對開的學車場學車。第一次去的時候,媽十分不放心,所以就陪我到那兒,跟我一起找師父。教車師父叫黃有根,我沒有幫他改個別名,例如「根哥」、「根叔」、「根大佬」或是其他甚麼的,由一開始到最後,我都只是稱他作師父,而師父慣性地都稱我作「o靚」妹。
師父的有點蒼桑,頭髮斑白,三七分界的;那時候還是冬天,天氣滿冷,他總是穿著一件以綠色為主的格仔外套,手上執口煙;笑的時候,不大的眼睛會瞇成一線,然後露出他因吸煙而變黃的牙齒。我並沒有因他那副樣子而反感,因為更差的我也見過。
第一次見師父的時候,他剛帶車「出街」(駕駛考試其中一環,要到街上駕駛)回來,那天師父的樣子很師父,一回來就對跟著他後頭的學員嘮叨一番,說著一些應注意的事項,而我的第一課就是坐在車上試試控制油量、出車、如何把車撐起、還有試著在平路上慢駛,那天很難忘,因為坐了十六年多的電單車,第一次有怕從車上掉下來的心情。師父首先載著我,要我感受一下如何開車以及如何控制油量、上斜、落斜,天資並不聰穎的我是很易令人抓狂的,不過師父還是耐心的教著我、看著我開車、指出我的不善之處,然後要我再試一遍。師父是一個很有耐性的人,學車那段時期,我常常遲到,而且開車的時候經常都心不在焉,老是把他氣個半死,但是一轉頭他還是要我注意這個、注意那個。特別是打8字的時候,我打了好多天都打不好,他就每天都載著我打一遍,每走一步就說一堆話,不過我都好像聽不進去,常常犯錯,有一次更翻了車子,要賠錢...師父對著我一臉無奈的。後來要出街,我就每一次都忘記把燈號關上,他就每一次都做手勢提醒我,在停車的時候更是叮囑又叮囑的。「o靚妹!記得閂燈先得o架!唔係就飲o架喇!」、「慢慢黎,攤凍黎食」、「當佢係牛腩慢慢燘」,這幾句話都師父常用語,而他說的時候往往都是執著一口煙,然後吐口氣後才說的。
後來有一天,我們倆談著談著,原來師父跟我爸是認識的,還是算熟那種,不過他不知道我爸有我這樣大的女兒,也不知道他現在的妻子是第二任的,之後他好幾次談到這些,我都避了過去。自從師父知道我是我爸的女兒以後,他偶爾會叫我阿盈,這樣子比較親切;有時候,他會教我做人的道理,要我好好讀書,他說,做人就好像開車一樣,要「小心駕駛」,不能有所遲疑或差錯;他又說,我開車不夠決斷,很危險的,感覺上,他有點像我老爸,滿溫暖,特別在那寒風呼呼的時期。有時候學車,不論是打8字或是出街,師父都無意中把一些道理帶了出來,實在得益不少,而8字的真諦更是當中的表表者(不是問我那是啥)。
出街的時候,總是幾個人幾個人一起出,有兩個「師兄」的物體常常都跟我一起出的,出了幾次以後,我們都混熟了,師父教訓他們的時候,通常都是不留情的,很好笑,但是少有的,師父竟不如常人的,把我當女孩看,罵起來也沒那麼火大,可能他知道我怎樣罵也不會有甚麼大改動吧!有車牌以後,那兩個「師兄」(有一個比我年紀還小)亦在我生命裡消失。
學車一個多月之後,三月十九日,我考到車牌了,簡直好像發夢一樣,在大家都以為我一定「飲」的時候,師父說了一句:「定d黎!o靚妹跌得多,冇事ge!」,好神奇,他對我究然有這樣的信心。考到車牌的時候,我十分十分興奮,不過我好像忘了對師父說一聲謝謝,不單是教曉我開電單車,還有他給我過的窩心與從學車領悟到的道理。
三月十九日以後,我就沒有再踏足過那個學車的地方,只是有兩回坐巴士經過,但兩次經過我都有細細的看,看看能不能見到師父,和想一想那裡發生過的事,不過有些事又不願再提起,所以我都避免去那兒了。有時候還是想去找找師父聊聊天、吃個下午茶那樣子,他還記不記得我嗎?他的學生可真多呀!我記得我有請他吃過幾塊巧克力,不知道能不能也把那時的幸福帶了一點點給他?希望他生活愉快。
讓我在心裡稱師父的人很多,不過親口叫過,或是叫得成了習慣,我想他是第一個。
師父,謝謝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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