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某處,小小不起眼的店面
外邊掛著淡紫色的暖簾,
暖簾上面寫著幸運草三個字。
揭開暖簾,拉開玻璃格子門
店裏是一間不到十坪的空間,
黃色的燈球隔層和紙發出濛暗
但又幽靜的光芒。
店內中間有一條長長的櫃檯,
櫃檯的里邊是廚房和擺了些餐具
一切都讓你覺得乾淨舒服,沒有一點兒
多餘的東西。
櫃檯的外邊放著八張椅子,這就是
一天所能招待最大的人數。
順著櫃檯看過去發現左右牆上各掛著
一幅畫。右牆的畫是兩隻有著柔柔‧
蓬蓬的毛的小兔子相依相偎的睡著。
左牆則是兩隻麻雀在竹林裏快樂地遊戲著。一邊表現了靜一邊則表現了動。
在櫃檯裏那狹小的空間裏就站著女主人－ Fusa和料理長 － Shin 兩個人
你一進去他們便優柔的微笑輕輕的點頭表示歡迎你的來臨。
女主人Fusa已快到古稀的年齡,她穿著黑底布上畫著紅葉的和服,染著烏黑的秀髮剪著
耳下三公分,前額一直線的劉海,白白的臉孔,微往上吊的鳳眼,塗著鮮紅的唇,就像大正時代
遺留下來的日本娃娃般。
她靜靜的站在右牆邊,等料理長Shin準備好料理後,用那細細的聲音喚她時,
她才悠悠地動起來。她把Shin眼前的料理端到客人面前時,她慢慢的張開那鮮紅的唇
說明這料理的材料和吃法。等她說明完時她又回到右牆角靜靜地站著,偶爾和你視線相撞時,
她會瞇起眼來對你微笑。
料理長Shin,四十多歲人,纖細的身材上裹著白底布上點著黑色水珠模樣的和服,
高挑的鼻樑,白皙的皮膚,黑白交叉的短髮梳得找不到一根亂髮。有精神的眼神
配上柔順的笑容,讓你覺得又溫柔又深奧。
等你坐好位子後,Shin便開始在你眼前這小小的,毫無掩飾的廚房裏不停的動。
他把烹飪過程,擺飾順序全無隱藏的呈現於你的眼前。起初你會感到迷惑,
但當你看他的一舉手一投足就是那麼的溫文爾雅,就是那麼的乾淨俐落,
他的動作就像好遠好遠以前流傳下來的傳統日本舞蹈般,看著他你將產生一種錯覺
以為你坐在某高級的劇場的包廂裏,看著那名演員正為你舞著一場幽美的戲劇。
除了被他的優雅的動作吸引得不能動彈外,你又會被他的眼神,修長的手指所散發出的
全神,全靈的精神所魅惑。他對每道料理都是那麼的集中,那麼的投入,
坐在對面的你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覺到他把他的生命全部灌到每到料理上去。
當他把料理完成後,他就用那細細的聲音喚著Fusa請她把料理端到客人面前。
這時你才恍惚的醒了起來,看著這藝術作品般,熱騰騰的料理你一時不知如何下手。
忽然你會聽到Fusa在你耳邊用柔柔的聲音慢慢的說明吃法。
Shin的料理就像含苞待放的花朵,等你把它放入嘴裡時,它速時的在你的口中綻放出
美麗的花朵來。你會花比平常多3倍的時間去細細的咀嚼,體會Shin花了二十多年的
歲月積蓄下來的成果和他為了你在鍋前站了一整天熬出來的深奧美味。
你捨不得把它吞到那沒有味蕾的胃裏。但它卻在你嘴裏一絲絲的分解,
不知不覺中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它就像夏日的某個夜晚你看的那一朵火花似,
燦爛的劃過你生命的天空讓你得到未曾有的滿足感,但也讓你對這煙花雲散似的消失
而感到傷感。
在這滿足感和傷感無止境的交錯中你不由自主的吐出
「真的太神妙了!真的太美味了!」
的讚美的話來。之後,你害羞的抬起頭看了看Shin,發現Shin也正瞇著眼,
彎著嘴對你微微的笑,然後輕輕的說
「謝謝!」
Shin的外表的靜和他對料理的熱情成了一個很極端的對比。
你恍然的悟到日本人的靜和無表情只是一種假象,他們靠著專業來表現,發揮
深藏在內的熱情。你可能覺得這種想法很不可思議。
但細想哪個生命不也都像火花般的短暫和無奈嗎?!
花費一生的時間僅僅為了一個目標,即使燃燒完生命的所有那也是一種生命的真諦吧!
慢慢的品味完Shin的料理後才知道夜已深了。走出店外月是異常的高,
星星是異常的亮,夜是異常的靜。Fusa和Shin也隨著你走出店外對你深深的鞠躬,
除了請你慢走和跟你道晚安外沒有多餘的客套話,也沒有歡迎你再來的商業用語。
他們讓你了解一期一會的感情,那樸實又無奈的送別讓你期待下一次火花的綻開。
依依不捨一步步的走離幸運草,偶爾回頭一看,發現Fusa和Shin的身影雖然已遠,
但他們依然還站在那兒對你不斷的揮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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