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五去上課
上的是行動研究
上課一向是享受的
但是上到最後半小時
我發現自己發起脾氣來
真是好大的狗膽
老師可是德高望重六十多歲的老教授
我卻不知不覺的生起他的氣來
當然
我只有狗膽
沒有熊心豹子膽
所以
只有在提問的時候
語氣比較強烈了一些
(我非常瞭解:我不可以發飆的)
行動研究是第三波的研究典範。過去比較為人所熟知的是「量」的研究,這一類型研究現在已經普及到一般市井小民都能約略瞭解。像是電視民調,有多少百分比、有多少誤差水準、平均值等等,這些都算是量化研究常見的專用名詞。量化研究起源自物理、數學等自然科學研究,希望對「現象」有一個精確的描述,從量化的數字表現當中瞭解現象、並提出預測。
但是這樣的量化研究拿到「人」的社會科學當中產生了「適應不良」的問題,社會科學的變動性較大,人的問題往往難由少數幾個數據來加以完整呈現。例如學生的班級平均成績為例,甲班與乙班均得出80分的平均分數,但是甲班可能大多數學生均在80分上下,而乙班只有少數菁英份子維持了100分超高水準,而其他人卻只有六十多分的水準。如此的班情差異,絕不可能僅靠一個平均數來得知。
當然,實際研究當中的情況是比這個比喻複雜得多。也因此,「質性研究」開始補足「量化研究」的不夠之處。「質性研究」觀念的起始並不比「量化研究」晚;但是自然科學界的研究率先取得精確、有效的證據,所以質性研究的發展遂受到了延宕。「質性研究」不以數字來處理人的問題,希望藉由文字資料的整理,以得到類似量化研究的科學證據,進而提出對於「現象」的解釋。
第三波應稱之為「批判典範」,這是由德國法蘭克福學派所主要發起的。若說量化研究企圖得到現象的統一面貌,質性研究便是希望瞭解現象的細緻變化,而批判典範就是想要直接從事改善現象的最佳取向了。批判這兩個字聽起來非常具威脅性,是的,對於生活或是學術當中許多的「理所當然」,此一學派的學者都認為需要好好的「懷疑」、「思考」、「辯證」一番,並且從實際行動中獲得一最佳落實性瞭解。
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沒有反省過的生活是不值得活的」,我個人認為是「批判典範」的最佳寫照。批判看似具十足攻擊性,但是其實就是以一種隨時反省的態度來進行生活與實踐。生活中充斥著許多的「理所當然」,這些理所當然真的具備了那樣的「理」嗎?「理」夠充分嗎?「理」只能是唯一的理嗎?「理」有沒有在實踐的過程當中被扭曲了?「理」至今仍然適應嗎?在一連串、幾乎不停些的省思當中,去落實真正應該要被實踐的「理」。像是剝洋蔥般的,一層又一層的剝掉那些「積非成是」、「想當然爾」、「三人成虎」、「冠冕堂皇」,平常那些似是而非的學究道理,也是省思的一大重點。
所以當老師提出一篇近期才完成的論文,討論其中的一個論點時,我的火氣便開始冒頭。
「當我們不用傳統觀點看待專業知識,而認可實踐者有可能成為反映研究者時,研究是實踐者所從事的活動,它被實踐情境的特徵所激發,在現場中進行,而且立即連上行動。當時踐者的理論轉化了實踐情境時,他不會有研究與實務『交流』的問題,也不會有『執行』研究結果的問題。此時研究與實務的『交流』是立即的,而行動中反應就是『交流』的執行。」
若是套上教育(三句不離本行),換句話說:「當我們不用傳統知識看待專業知識,而認可教師有可能成為反映研究者時,研究是教師所從事的活動,它被教育情境的特徵所激發,在現場中進行,而且立即連上行動。當教師的理論轉化了教育情境時,他不會有研究與實務『交流』的問題,也不會有『執行』研究結果的問題。此時研究與實務的『交流』是立即的,而行動中反應就是『交流』的執行。」我立刻將這樣的想法提問給老師。
老師顯得左右為難。其實這左右為難的態度才是令我冒火的原因。老師雖然教導我們行動研究,但是其深厚的量化研究與質性研究的背景,經常使得他自己話語中有反覆矛盾之所在。在行動研究中,每一個實務工作者都有自己的理論,都有自己的專業知識,也都值得受到敬重,當然這樣的專業知識,需要受到一再地自我撿核、與他人之專業知識互相印證,並且能在實踐情境當中得到一正向互動的結果。所謂專業知識,以非現今主流社會當中所說的「專業知識」之稱。研究員,有其專業;教授有其專業;教師也有其專業,就連在工地裡工作的雜工也都有自己的專業。我們如何能期盼在實驗室內、從未進入現場的研究員們直接指導現場工作者如何工作呢?
如今學術界與實務界之所以有極大的落差,彼此的相輕絕對「功不可沒」!研究教育的人認為從事教育的人安於逸樂、不求長進;從事教育的人責任為研究教育的人不食人間煙火,學術研究不具實務價值。所以做研究的拼命往枝枝末末的細節鑽研;而做實務的則只看重自我經驗、自我解釋,落入自我應證的循環當中。
我還是很火!我是那個在實務界當中想要與研究攀上一點關係的人;是那個想要在實務死泥中加入一點活水的人。這樣不知死活的念頭,常常令我兩邊不是人,無名火隨時在心頭蔓延!
其實我有什麼資格說這些呢?無論哪一邊,我都是一個毛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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