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分開的蛋黃與蛋白"寫的是我的愚痴,這一篇,我要來寫一件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
這張照片是Gucci剛到家裡來的時候拍的,雖然很小很小隻,但是那個往下看的姿態,很像她。
Gucci一直是一個很有個性的狗,她對其他的狗幾乎沒有反應,在她青春年少美少女的時代,帶她出門,往往路上的狗兒就會對她頻頻注目,但是她沒有反應。有的狗更直接熱情,就跑過來表示好感,Gucci仍然沒有反應,有時候,最大的反應就是把頭轉個方向,把人家當空氣。所以我跟老婆都懷疑她是不是有自閉症的狗狗。
在家裡面呢,前面的七八年是二哥小BABY陪她,體型比Gucci大了兩倍多的小BABY,吃東西讓著她,小心翼翼靠過去,就會被她兇,別看體型懸殊,有時候Gucci脾氣來了,一腳踩在她二哥身上,用嘴巴扯住他的毛,甚至於咬到明顯禿了一大塊。後來陪著Gucci的是弟弟Coach,那就更不用說了,有好吃的東西Gucci只肯自己一個人吃,看到Coach過來,就一臉嫌棄。最後這兩年,當我老婆把Coach從籠子放出來的時候,Gucci就會跑到我這裡來,反正就是不和Coach在同一個房間裡。如果老婆出門交代我要放放Coach出來活動,我只好把書房門關起來,讓兩隻狗都在書房裡,免得Coach亂跑亂尿尿,這時候Gucci就會跑到我椅子底下,把那裏作為她防守的堡壘,每當Coach跑過來想找她玩,她就會咆嘯著奮力出擊,把Coach趕得遠遠的。
後來這幾年,Gucci要喝水的時候,就會跑來對我大叫,我就得放下手上的事情,幫她倒水。常常倒好了水,她看看水碗,不喝,然後又對著我叫。原來是大小姐覺得沒有把碗洗乾淨,她喝不下去。所以,得把碗洗乾淨,再一次倒好水,她才會滿意地開始喝喝水。而且啊,她不喝隔夜的水,所以後來我都不會倒太多的水給她。
就是這樣個性的狗,所以,我覺得她是把我當佣人。家裡面,老婆是她的主人,雖然主人的命令她也執行得很遲疑,不像家裡前後到現在為止養過的三隻公狗,一聽到召喚馬上過來,一接到指令馬上執行。她總是會考慮考慮,或者要她大小姐高興了,才肯配合。如果是我呼喚她,那就更不要說了,完全碰運氣,沒來得習慣,來了就當作中大獎。
所以雖然後來幾年,Gucci幾乎都黏著我,黏到我家老婆大人有點吃醋,認為怎麼她的狗變得比較愛我,我總是跟老婆說,她最愛你,只是也有點愛我而已。說真的,我內心的想法是,她是依賴我,把我當佣人使喚。只是我雖然哀怨跟抱怨,對於朝夕相處這麼久的狗狗,又能如何呢。
好了,Gucci死了。狗死了以後,個性好像也沒變。記得她大哥大BABY死了以後,我們問他事情,是或不是,都很乾脆,除了選骨灰罈的時候,受到我老婆的影響,出現一些反覆以外。就是因為大BABY的決定都很明確,所以我才有機會發現他在選擇骨灰罈這件事情上面立場搖擺。本來喜歡某個骨灰罈,結果我老婆跟他確認的時候他又說不要了。在我詢問之下,才知道我老婆心裡面跟大BABY說,希望他選比較便宜的骨灰罈,一輩子使命必達的他,就這麼乖,連骨灰罈的選擇都聽媽媽的話。Gucci呢,就完全不一樣了。跟她說要帶她去康寧寵物安樂園了,一開始她願意出門,三個聖杯,真的要出門了,她又不願意了。我跟她說,她的這個身體無法維持下去了,我們去換個身體,只要她想跟我們回家,我們就會帶她回來。這樣她才給了我們三個聖杯。走出家門,到了電梯口,老婆說不知道Gucci有沒有真的跟了出來?於是我們問她有沒有跟出來?居然問了老半天,都是各式各樣的結果。於是,我再次跟她保證會帶她回來,然後,三個聖杯。
火化完成,裝進骨灰罈,準備要回家了。我丟銅板問她,是不是要跟爸爸媽媽回家?結果開始出現大混亂,完全問不出個頭緒。常常是連續兩個聖杯,然後笑杯,最後就哭杯。問相反方向的問題,丟出來的結果也常常是這樣。問到後來,我都累了,老婆看得更累,跑去上廁所去了。然後,又繼續問了很久,最後我就問Gucci,所以你要留在康寧這裡嗎?這個問題其實前面問過了,那時候她說不要的。可是,這是她居然連續給了三個聖杯。我很意外,但是這是問了快一個鐘頭,她第一次這麼明確給出的答案。等老婆回來,我跟她說了這個狀況,於是她也問同樣的問題,又是三個聖杯。意思是,兩個人問同樣的問題,連續六個聖杯。我們對這個結果很意外,因為出門前要保證帶她回去她才肯出門的,難道來了寵物靈骨塔這裡,有什麼吸引她的事情嗎?不過,為了慎重起見,我還是再問他一次並且把話說清楚,我跟她說:如果妳選擇留在這裡,那就會一直把骨灰罈放在這裡了,不會再改變。如果把骨灰罈帶回家,等七七四十九天過了以後,我們可以再做考慮。然後我問她,要不要留在這裡?結果,馬上三個哭杯。
然後我們就問,那要不要聽爸爸媽媽的安排,先帶妳回家。她回答說好。於是我們問她,願意放在哪裡。結果有的地方猶豫不定,有的地方明確拒絕。又是問了好久,問不出所以然來。
於是,我跟老婆對望,都要癱了,早知道就不要問那麼多,我們自己決定就好。後來老婆似乎想到甚麼,她說我來問一個可能性。於是,她問Gucci說:妳是不是擔心把骨灰罈帶回家會影響妳爸爸的健康?結果呢,馬上三個聖杯。原來,她很想回家,可是怕擔心影響到我的健康,所以她一直猶豫。她那麼怕生,那麼黏人,我就想她怎麼可能願意自己留下來在狗狗的靈骨塔。
原來,我一直誤會Gucci,她,真的很愛我的。就為了怕影響到我的健康,她寧願一個人留下來。
後來我問老婆,怎麼會想到這樣問Gucci?她說,在去康寧的路上,她有問我,如果Gucci的骨灰罈可以帶回家,那大BABY的骨灰罈當初幹嘛放在康寧呢?我說,一般的看法都認為骨灰罈放在家裡對主人身體會有影響。當時我也沒有問BABY的意見,反正我們決定就是了。Gucci這麼黏人,出門前既然問了她,就只好帶回家。只是大概只能放客廳。原來,爸爸媽媽說的話,Gucci都有在聽,而且,真的聽進去。最後,我們問說:放在門外櫃子裡可以嗎?馬上三個聖杯。
Gucci,對不起,我一直誤會妳。謝謝妳這麼愛我,我也愛妳。
用你相信的方式,為我們家可愛的狗女兒Gucci祈福。或許跟著天使到天堂去,或許跟著佛菩薩往生淨土,總而言之,希望她下一段生命,會更精彩,更幸福。
不論您甚麼時候看到這篇,即使多年以後,也一樣歡迎您為我們Gucci祈福。因為,我深深相信,美好的心念,不論何時,都會帶來美好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