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03.11-12 矛盾
前幾次的上班時段,偏偏都落在大夜班別,鮮少跟家屬說話,
病人的狀況,每況愈下,幾乎整個小小的加護單位,
竟然有五床的病況,已經有等待著『誰』先蒙主召恩!
呼吸機極限、類固醇極限、抗生素極限、鎮靜藥、昇壓藥,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目前』沒有持續性透析的床位,如果這五床一起變差,
或許,也沒有五台『持續性透析的機器』可以『一起』拚命吧?!
昨天某床,右邊氣胸;今天左邊氣胸+皮下氣腫,胸腔外科總醫師讓我們召見三次,
或許,明天還是會再度『遇見』他,他都笑著說-這個月常跑我們家-
今天某床突然大發作的抽搐,早上白班已經送到電腦斷層室之後,
因為突然又抽搐,直接衝到急診處理,忙碌的氣氛籠罩整個單位,
有人歇斯底裡的聲音,讓我覺得很不舒服,病人的病況的發展就是要當下處理,
縱使再怎麼忙碌,對我而言-絕對是加油打氣地渡過這個忙碌時段-
不是『大聲嚷嚷』或『步調全亂』的接受病況病差的臨時處置。
還好,今天的陣容雖然我又揹負著young leader名義,卻是步調輕鬆自在,
因為至少陣容都是young leader等級,誰是『小組長』都是一樣的處理態度。
先自己將病人轉到普通病房之後,同事們還沒交完班,病人又開始抽搐了,
突然想到『某個藥物』會引起抽搐,建議同事還是請醫師重新照會感染科總醫師,
她猶豫很久之後,我利用剩下的『空檔』時間自己聯絡,然後藥物刪除換藥,
也幫她上網申報不良藥物反應事件,希望病人不要再抽搐,也麻煩她寫完整記錄。
之後,幫忙同事跟著胸腔外科總醫師『插胸管』,
其實,我很怕『胸水』(很白話吧!)像泉水般地湧出,但我還是遇到了…
有時候,我很害怕那體液突然噴到天花板或是總醫師沒拿好管子噴到我,
常常,我會幻想著…之後迅速避開噴泉的位置,
總醫師總是笑我說-妳別緊張,我技術沒以往的學長那麼差,我很細心地-
我只是順口帶一句-病人插胸管沒什麼,是怕又皮下氣腫,預後會更差-
沒想到,隔兩個小時再看片子時,竟然左邊真得皮下氣腫了,
同一床、同一種情境…我當時也沒有多想地突然冒出那一句,讓我覺得很訝異!
事後出來跟同事討論時,也自己說出『皮下氣腫』一事,在看完片子的同時,
同事說『感覺該發生地都發生了,只是來得太快,每天都有不同事情發生…』
昨天,和自己病人的家屬討論到『預後』變差時,他有何打算?!
我可以體會『唯一的兒子』的照護壓力與責任,
或許我想談的是『他』是否準備好了--未來--
1、病人可以會長期臥床,要氣切、鼻胃管、尿管,意識不會恢復。(最好狀況)
2、肺部的狀況每況愈下,已經脫離不了呼吸機,氣體交換又差…可能還是會走
3、以後,會突然碰到突發狀況,急救時…你決定的事情沒有對與錯!
討論的細節還是讓他紅了眼眶,他很無力地告訴我
『我的父親是一個為我默默付出的老人家,他從清醒到現在無法有我想要的回應,
心底頭有很多遺憾,人很奇怪,當你一直要求對方要付出時,我們都不會想要理他,
但是對於那種默默地為我們付出的人,我們卻是心甘情願地想為他做些什麼…所以,
我很捨不得他,卻也不希望他痛苦,我希望你們能夠幫他,若是走到最後不行了,
卻也希望他自然的離開…』
今天,媳婦也紅了眼眶跟我說
『雖然我不得公婆的緣,但是我們責任與壓力是姑姑們無法想像地,
因為以後若他真得氣切、躺在床上,我們也捨不得把他送到安養中心,
也想要留在身邊照顧,但是,我們什麼都不會,我們會害怕、擔心、恐懼,
我現在才知道,以前我的哥哥們原來揹負著所有的責任,卻怕我們這幾個妹妹擔心,
都一個人扛下來了,可是,現在公公只有一個兒子,我們不敢想像他變成像植物人…』
後來,我知道我不是只『要求』要他們接受變差的事實或可能死亡的發展,
原來,我只是單純地希望能夠『分擔』他們目前角色所面臨的『壓力』,
躺在床上的人,為了生存而與病苦共存;
焦急的家屬們,希望與絕望的想法常常出現;
活在世上的人,為了希望而與現實奮鬥。
那麼,我生存的價值,或許是為了要給別人一點溫暖的依靠或希望吧?!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