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11.17 1530pm
和同事交班之後,又遇見另一個在家照顧卻全身壓瘡的女性病患,
以前,總是會很生氣地覺得對方照顧品質很差,為什麼不急早就醫?
但是,一遇見病患卻又覺得她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腳不靈活,
卻只能待在床上或椅子上,靜靜地等著時光的流逝,意識真得都不清楚嗎?!
我不知道,換個角度來想,如果今天躺在病床上的是我自己,會怎麼選擇呢?!
還是很不捨地對著家屬說著阿嬤將來可能會遇到的問題:
生存→可能會置放氣切、壓瘡不斷開刀、感染反覆、每況愈下;
急救→心外按摩、電擊、維持生命,急教或是不施行心肺復甦術;
留下一大堆的聯絡電話,還是小心翼翼地問著:突然急救,要先聯絡誰呢?!
有人把我的話兒當耳邊風,誰冠上被第一個告知者時,臉上表情寫下答案…
我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只是拿著公用的乳液慢慢地抹著阿嬤的身體,
想想,全身都是壓瘡,一定非常痛苦!可是,這是她的宿命,是嗎?!
常常都會覺得很捨不得!很難想像她們是怎麼面對著自己的後半輩子?!
96.11.18 1600pm
交完班之後,和麻吉討論著生命的議題,又忙進忙出病室之間,
在1630pm討論著自己對生命的看法時,突然見到阿嬤的血壓迅速消失…
衝到病室間開始CPR、推急救車、電擊器、找醫生及主治大夫,
我的腦袋一片空白,總覺得這個場景就像是『曾經』發生的感覺一樣,
努力地壓著心臟,可是卻有思考著:我這麼做是為了什麼?延續生命?
搶救生命?醫學倫理道德?撐到家屬趕到決定急救或放棄?…
阿嬤比我更不積極,我按著幾近無肉的肋骨,有著想哭的感覺,
沒有假手他人協助心外按摩,因為我擔心別人壓斷她的骨頭?
我很自私地大聲說著:阿嬤,妳先等家屬都趕來再決定要不要生存,加油!
躲不過電擊的痛楚,醫生說著『電擊』,我只是對著阿嬤:妳快躲,很痛地…
繼續壓著,還是沒有回復任何生命徵象,
我的腦筋一片空白,因為我不想讓她『延續生命』,
可是手卻下意識地做著CPR的動作,給藥,電擊,
我對著阿嬤大聲叫著:加油
壓出生命徵象及波動,我對著阿嬤說:別讓我這麼累,趕快回來吧!
果然,任何生命徵象就像是未CPR前般,只能用漂亮來形容…
家屬來了,醫生解釋現在的狀況及建議考慮DNR,
家屬似乎也不以為意,認為都穩定了,只是說:我們考慮一下…
會客時間來臨,成群的家屬蜂擁而上,
我只是告訴著他們現在的狀況及以後可能會遇見的問題,
他們還是無法作決定,我也沒有任何的情緒,只是趕緊按著醫囑給藥作治療,
0730pm阿嬤抽筋的動作愈來愈明顯,他們終於意識到阿嬤生命沿續的痛楚,
我還是例行地完成自己的治療,突然有個家屬跑過來問著我:我們該怎麼做?
我對著他們說:跟阿嬤說說話,別讓她擔心,要祝福她!
他們點點頭,趁著我到其他病室時,找其他護理人員簽立了DN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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