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忽然下起了大雨,原本以為是初秋的驟雨,但我卻料錯了。畢竟,那並不屬於南部的天氣。
因龐大的雨勢,將整個漁村的氛圍染成霧濛濛的顏色。此時,遠方的港口,響起一陣又一陣的汽笛聲;又有商船準備出航。而我,每次都是最晚才開始啟航的。
我在書桌上,正翻閱書本,並喝杯冷咖啡的時候,過去的國中同學勇義君來電。於是,我便在行動電話中跟他聊了一些,內容大概是過去的同學近況如何、最近的工作情形,或者是我們過去在外島的軍旅生活等等。
我們聊得很久,也聊得蠻愉快的。最後,他很想約我們這些朋友出來用餐聊天,但大雨未止,便約在下週再說了。
結束了與勇義君的通話,我想起在1999年6月8日的凌晨時分,我與他在蘇澳新站不期而遇的記憶......
當時我21歲,剛從中正理工學院結訓(國防管理學院代訓),正結束10週的軍官專業訓練。在國家授予少尉軍階後,我便準備搭乘凌晨的02:25的夜車,前往北市圓山的馬辦處辦理初官報到,並搭乘客輪到馬祖服務。巧合的是,勇義君也正在蘇澳新站候車,要準備收假回金門去。而他在深夜的月台上,認出了穿著軍服的我,正站在蘇澳新站月台候車的背影。
他在月台喊著我的名字,我轉身之後,得知是勇義君,也相當訝異,因為,從勇義君前往外島服役,我們便很少連繫。想不到,我卻在這個時候遇見了他。
在車廂裡,我們坐在同個座位,也聊了一陣,得知他在金門擔任士官,以及他在軍中生活的事情。不過,在午夜疲倦的影響下,我們便決定小睡。
往北上的夜車中,望著窗外的夜景,我睡不著,也許是第一次的初官報到,而且是準備到外島,所以心裡或多或少會產生不安的感覺。雖說,我是自願要到前線服務,也早有心理準備,但終究還是會茫然;因為有太多不確定的因素。
我望著漆黑的車窗,心想:「不知我能否勝任軍中繁重且頗具壓力的參謀職務呢?」在列車上,我一直在心中反問自己。
抵達台北車站,我與勇義君到在北市工作的恭俊君(我從幼稚園到國中時期,都跟他同班,大概約有10多年的時間)的租屋處,原來,勇義君是要到他的住所換上迷彩軍服,而不像我早已把軍服換上了。隨後,我們到館前路的一間麥當勞用了早餐。
匆匆用過早餐,我正準備起身離開,勇義君向我道:「稍等一下。」
我疑惑著,看著他走向麥當勞的櫃台,我起初以為:「他可能吃不飽,還想再點些點心吧?」但出乎我的意料的是,他竟然在麥當勞的櫃台點了35個漢堡,並且要準備外帶。而麥當勞工讀生,他的表情相當訝異,並反問勇義君:「35個漢堡?」
勇義君點頭,這位麥當勞的工讀生只好硬著頭皮向身後的廚房大喊:「35個漢堡!」
也許,他從來沒有遇過一位軍人,一大清早並吃飽之後,還在麥當勞的櫃台一次點了35個漢堡的怪事吧?
我也在旁,張大雙眼,望著勇義君拿著麥當勞的紙袋,逐一將這些35個漢堡給包裝,並將這些漢堡硬塞至早己裝滿的背包裡。勇義君邊塞著漢堡邊向我道:「這些是要帶回去給在金門的弟兄吃的。」
我心裡想著:「這些35個漢堡,都被你壓成像三明治一樣扁了。如果在台灣,應該沒有人會想吃這些被壓爛的漢堡吧?」
我雖然是那樣想著,但我卻能瞭解他的心意,因為我跟勇義君已經熟識8年多了,他是相當很重感情的一個人,倘若是我的話,我也會很高興地吃著那這些已經被壓扁的冷漢堡的。
最後,我與勇義君步出這間麥當勞,就這樣,我們揮手告別,便各自走向那不同的旅程了......
三年之後,在2002年,我跟勇義君平安退伍,回到臺灣過著退伍之後的生活。有次,我們幾位國中同學,包括勇義君,到內埤海邊相聚,並且一邊喝酒,一邊聊天。在閒聊中,我將這件三年前的往事,也就是勇義君一次買35個漢堡並帶回金門的事情,讓這些國中同學們知道。這時,當廚師的錦富君,睜大眼睛,以誇張的表情望著勇義君,就好像是正在在看著怪物一樣;有幾個同學忍不住笑了起來;美雪君則大惑不解:「在金門沒有麥當勞嗎?」勇義君只是淡淡地對過去的事情微笑著。
而我,在回憶這些往事的時候,這些,就彷彿像是發生在上週的事情一樣鮮明。
午後的雨,依舊沒有停止的跡象......
補充說明:
該篇文章寫於2002年10月6日的16:33:35,並於2004年11月4日的19:10:55修改文章。
2007.07.09.週一
22:25
於東經121度52分04.22秒,北緯24度34分47.41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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