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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膚慾謀 La Piel que Habito (The Skin I Live In) (Pedro Almodóvar, Spain, 2011)

西班牙現代電影大師培卓阿莫多瓦從影以來，幾乎每部作品都是原創，只有1997年的「顫抖的慾望」是零星改編自英國作家露絲仁戴爾的小說。終於在距「顫」14年後，阿莫多瓦再度推出改編他人著作的作品，「切膚慾謀」的原著小說「狼蛛」是法國作家提耶利瓊給生前的代表作，可惜才在2009年去世的他，無緣看到他的作品被阿莫多瓦精心改編的電影版本。

「切膚慾謀」的倒敘和插敘形式，是阿莫多瓦引以聞名的招牌風格。主角是一對關係神祕的醫師和病患，羅貝特透過監視器、窺視著似乎被囚禁在他大宅中的薇拉，羅貝特家的資深管家瑪麗亞，是唯一被允許待在大宅中的第三人，直到一個不速之客的來訪，所有錯綜複雜的人物關係，和令人始料未及的真相，才隨著回憶片段，一一被抽絲剝繭、重見天日。

就像在「壞教慾」中的交叉敘事觀點，本片中的倒敘和插敘，亦是透過不同人物的回憶來呈現，阿莫多瓦再度成功地誤導觀眾的思路，直到謎底揭曉時，令人感到錯愕不已又十分合理。所有阿莫多瓦先前作品中對希區考克和尼可拉斯雷等50年代的黑色電影大師的仿效之意，再度顯而易見地印證在這部作品中，他營造懸疑、甚至驚悚，並融合通俗劇的功力，已是無庸置疑的爐火純青。

阿莫多瓦的作品在進入21世紀後，顯得溫情許多，「悄悄告訴她」、「玩美女人」和「破碎的擁抱」都足以為證，但他對人性中病態面貌的探索，仍是始終不從缺席，即使「壞教慾」已是相當異色且令人意想不到，「切膚慾謀」可說是他回歸80年代到90年代初期大膽詭譎的「復古」之作，也正如許多影評人所言，可能是他至今的作品中最具娛樂性的一部作品。

早在多年前，阿莫多瓦就萌生了將這部瓊給的小說搬上銀幕的構想，終於在即將開拍之際，男主角羅貝特還是由繼「綁著你、綁著我」與阿莫多瓦睽違21年後、才再度合作的安東尼歐班德拉斯飾演，早已習慣他在好萊塢大片中英雄形象的觀眾，肯定會在這個他重回西班牙文、尤其是病態扭曲卻深深令人同情的角色中，看到他與眾不同的風貌，以及更深厚的演技。可惜潘妮洛普克魯茲沒能依照最早計畫出飾薇拉，但曾在「悄悄告訴她」中插上一角的艾蓮娜安納亞，繼「羅馬慾樂園」後，再度展現她挑戰戲路的勇氣，和令人驚艷的演技。

在和同樣愛好電影的好友父親提及本片時，他說本片的題材令他聯想到法國導演喬治馮居在1960年推出的恐怖經典「無臉之眼」，描述一名急迫於治療容貌已非的女兒的外科醫生，因而成為喪心病狂的殺人魔。後來在法國電影發行公司MK2的免費週刊上，我也讀到作出相同連結的專文，瓊給的「狼蛛」或許正是受到該片與其改編的原著、尚荷東的同名小說的影響，但這個資訊，也正是讓「切膚慾謀」更令人意外的一大助益，兩部作品古今對照之下，自然十分有趣且意義深遠。

復仇是影壇上永不退流行的主題之一，對於阿莫多瓦尤其甚是，這個人性中最黑暗、卻也最共通的面貌，在本片中被刻劃得淋漓盡致，每一個角色都有道德污點和缺陷，沒有人是真正的加害者或受害者，只是有的人被報復的欲望吞噬殆盡，有的人則必須賠上一輩子來贖罪。片中驚悚的場面固然嚇人，讓復仇成為生存意義的扭曲心態，才是真正令人感到恐怖並可悲的。「切膚慾謀」是另一部令像我一樣的阿莫多瓦迷心滿意足地走出戲院的傑作，若你已看過本片，懇請你千萬別透露本片中，絕對是本年度最令人震撼、最峰迴路轉的懸疑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