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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條路途太過遙遠的時候,很容易會忘記目標在哪裡。
現在我很想放棄出國,獨立奮鬥了很久,遇到很多困難,
憂鬱、胃發炎、每日無休止境的頭痛,對藥物的依存,對老公的內疚,
慢慢地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活得這麼不快樂?
很想念過去如同激流般快樂的生活,但是回頭也沒有可能再回到過去,
繼續走,是因為過去已經消失,不復存在,因此不能回頭,
戒了一整個冬季的煙癮,又在一天之內恢復,抽煙真是一件快活的事。
戒了一個禮拜的安眠藥癮,突然又變得無法抗拒,睡眠真是一件能夠放心的事。
對愛情的想像和衝動,以為隨著年齡淡化消退,總是偶然莫名其妙被一個劇情、一個情境和一種今昔錯疊的追憶所挑動,而亢奮不已。
這些都讓我徘徊在旅行的過程中,離目標愈來愈遙遠,漸漸地繼續活著、醒來,是為了體會路途中的各種插曲。
插曲形成了我們的人生,而目標結果卻是人們評斷人的依據。
正式對外的生活,成為一種眾人無所選擇的共事模式,
私密對己的面貌,才是一個人真正活著對自己的交代。
我害怕醒著,也害怕迷幻,害怕自己之所以成為自己的各種狀況。
我為什麼想出國,不敢為他人道,只有對阿水說得出口,
我就是想離開,拋棄一切,沈重負擔的父母、屬於自己的記憶、熟悉的街道環境,甚至根本與我無關的台灣政治社會環境,都成為一種困住我的情境,
每天必須看的報紙,每天必然關切的事,統統一切都拋開,
成為一顆宇宙中脫離軌道的自由電子,沒有意識地漂流,
隨便讓任何偶然遇到強力軌道將我拉近,
再一次將命運交付在機緣、巧合、無法預測的事物上。
這就是我要的流浪方式:不是背包客、不是留學、遊學,不是追求外國戀情,
而是完完全全地無根無葉地漂流,讓人海推送我到由得我去的地方。
一種明天驟死,也不會感到遺憾,
死前一刻究竟該笑、該哭、該怨悔,我想都不必了。
就將我的靈魂--隨著風稍吹的地方送去,
我為什麼想出國?
離開這個環境之後,我才能真正再愛我自己,
才能真正再愛阿水,很愛他這個人,很愛他的犧牲付出,脫離了困住我們兩個人的環境,我將在網路上、電話裡傾聽他的憂鬱思念的內心,然後我哭泣,也一樣無法克服內心的糾葛,發現真得真得很愛他,誰都比不上。
或者也能愛其他人,因為我已經不是我自己,連空氣、煙霧都不是,隨著拿什麼來套住我,就會成為什麼。
就像,拿塑膠袋套住香菸煙霧,就變成後現代,物體的存在脫離既定俗成應有的空間環境。
再後現代,也不能說我不愛阿水,因為如果阿水消失、死亡,
我已經準備好最好的同行方式-燒炭死亡。
燒炭原本是為了取暖,但是門窗封閉、內心封閉之下,就會產生相反的效果。
我們本來一起抱爐取暖,你消失了,我仍緊抱著唯一的溫暖回味,
一直到所有的氧氣耗盡,一氧化碳深深溶入血液中,我仍緊抱著記憶中的溫暖。這時候,你來碰觸我的皮膚,一定可以感覺到血液狂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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