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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國榮死了。張國榮真的死了。

當我還在公司裡，不眠不休，開著編輯會議，趕著稿件。電視跑馬燈一連串，「港星張國榮疑似感情因素，跳樓自殺。」大家開始議論紛紛。四月一號，不會是開玩笑吧？不久前，才剛看過他和林嘉欣演的「異度空間」，我對他在裡面的演技還相當激賞。

傍晚，何麗玲對我們的稿件相當不滿，本來晚上又要留下來開編輯會議的，我藉口偷溜。因為在此之前，我已經整整將近四十個小時，沒有閤過眼，體力極度透支，感到異常疲憊。一回到家，網路還是持續癱瘓，一個多星期以來，每天打電話到台灣固網反應的結果，客服人員還是很客氣的跟我對不起，說他會盡快通知工程人員。打開電視，看到張國榮紀念專輯，四十六年的生命殞落，除了可惜還是可惜。

倏地想起，我自己也是個憂鬱症患者。

我們都在選擇，選擇怎麼樣過我們的生命，選擇工作，選擇愛人，選擇朋友，動心起念間，就選擇一切。我也曾動過把安眠藥一古腦全吞了的念頭，但思緒一轉，我發現我不能屈服，不能沒有努力就放棄。因為自己是如此，所以更能體會內心惡魔的強大力量。我說張國榮可惜，是我們無法再看到他精湛且收放自如的演技，並不是為他的死感到可惜。

他選擇他生命接下來的路，就像我們選擇自己的下一步。生命絕對不是只有向左轉、向右轉，這兩個選項而已。沒有陷落在憂鬱症裡面的人，永遠不能體會，內心惡魔強大的力量；沒有陷落在困頓中的人，永遠也無法體會，這個社會中對弱勢的不公不義；沒有被朋友背叛過的人，也永遠難以認知，真正友誼的建立需要多少努力。面對憂鬱症，張國榮選擇結束痛苦，有許多人也選擇走上這條路，為什麼？因為這個社會對憂鬱症的不了解，總一昧的說：「不要想太多」、「睡一覺起來就好了」。很多憂鬱症患者的朋友，剛開始還會擔心，漸漸的，擔心變成不耐煩，開始無法承受，開始試著不願接受、不願面對，因為面對既無法減少憂鬱症患者的痛苦，反而增加自己的痛苦，所以選擇逃避，視而不見，視若無睹。

張國榮的死去，讓我們有些傷感，讓我們有點難以接受，但尊重他的選擇。面對人生，如果我們願意，就付出多一點，不願意，就付出少一點。人都是自私的，尤其在面對人性的時候，往往更是脆弱，脆弱的可悲。所以，多一點包容，包容他人的自私，不離不棄，是需要多麼大的勇氣。當朋友在你最低潮的時候，離你而去，也請原諒他，那是人性。

我一直認為，沒有人有義務永遠陪伴著你，如果他願意，那是上天對你的恩賜，你要珍惜。如果沒有，也不用難過，那就是你的命，你必須獨自承受的孤獨。這陣子遭逢太多事情，我有點無法承受，我只能靠著自己一點一點的努力。或許哪天，我真的撐不下去，選擇了另外一條路，至少我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