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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08.15 中國時報
賽神豬 離古法遠矣！
◎劉培柏
http://news.chinatimes.com/Chinatimes/newslist/newslist-content/0,3546,110514+112003081500662,00.html

新竹義民節主辦單位表示神豬比賽完全遵循傳統古禮，而且已實行一百七十多年，並斥責反對的團體不尊重客家的信仰習俗云云。事實上，現代神豬大賽已淪為地方人士競爭財力和面子的比賽，不論在選豬、飼養、宰殺等過程，甚至是酬神的祭典儀式，對照古代的作法已大異其趣。

現代人飼養的大豬公，即所謂「神豬」，一般為由養豬場中留種用的黑毛仔公豬中挑選，或直接使用淘汰的老種公豬。為求增重快速，於豬隻一百八十到二百四十公斤時才閹割。有些飼主為使豬腳支撐體重有力，三百六十到四百二十公斤時才閹割，如此又會長得更大。但經驗得知，越大的豬公去勢，危險性越大。由於閹割時未作麻醉或妥善的傷口處理，豬隻常因劇痛或流血過多，甚至感染而死亡。現代祭祀用的神豬，其實是太監豬，一點也不神。筆者由古籍資料發現，酬神用大豬公必須是未經女色的處男且不能閹割的呢。

從仔豬開始飼養的神豬，以現代養豬技術，大約二年半左右才可達參賽的體重，通常體重六百到七百公斤才有得獎的機會。飼養後期由於豬隻體重過重，無法站立，飼主會在地面舖上厚厚的細沙，讓其側躺，至此大部份神豬已無法自行進食而要用灌食，並且有時要用力踢打強迫其翻身。由於飼養時間久，大豬公已會認人，陌生人靠近就會驚嚇出聲。祭典時間逼近，要將豬公搬離欄舍前，依習俗飼主要「辭槽」祭拜，有些大豬公似有靈性自知大限已到，拒吃最後一餐，而哀嚎流淚。而其實對某些飼主而言，殺大豬公就像殺寵物一樣，會讓人哀傷。

現代神豬比賽是以體重為主，因此稱重前，據聞有些不肖飼主會作手腳，強灌食大量攙砂食物，或以蛋糊塗抹豬隻全身，讓其沾黏砂粒在身上增重。古人養豬酬神會作這種缺德騙神的事嗎？

大豬公稱重後，立即就地宰殺，任由民眾圍觀，但飼主則迴避不能觀看宰殺過程。先由幾名壯漢將神豬四肢捆綁強壓固定，豬隻只能無助的咆哮。然後操刀者持尖刀由左側頸肩窩部直刺入心臟部位放血，血液噴湧，神豬狂叫而亡，毫無「豬權」可言。

以尖刀刺入心臟放血，並不是古代傳統屠宰方式。據古籍記載，中原地區老祖先屠宰祭祀用豬隻時，會將豬隻伏置捆綁於有斜度的木架上，頭朝上屁股向下，屠夫持刀由豬隻後方鼠蹊部下刀放血。這種屠宰方式屢見於出土的一千七百年前魏晉墓內的壁畫。壁畫中呈現的待宰豬隻都畫有獠牙和豎立的鬃毛，由形態觀察應是老年公豬，專供為酬神宴客之用。筆者猜測古代的屠宰方式，可能為避免使用刀刺損及心肺等祭神用的高檔內臟。

近年台灣已建有數座現代化電動屠宰場，豬隻都以人道方式宰殺，合乎國際水準，並有獸醫駐場衛生檢疫。酬神用的神豬理應送屠宰場宰殺，避免有些人假傳統之名，行虐豬之實。筆者建議民間團體應重訂神豬比賽規則，除稱重外，應選拔健康豬，淘汰無法站立走動的癱瘓豬，並作安全衛生檢疫的屠宰。此應不違背神豬比賽主辦單位聲稱的保留傳統習俗文化吧？

目前祭典上的牲禮必須放置一整天，甚至更久，在炎熱的天氣下很容易腐臭，因此提供豬隻的金主為求展示時間長久，通常都會將大部份的肌肉割除，幾乎只剩一張巨大的帶頭、尾、足蹄的豬皮，並塗抹厚厚的食鹽或米酒作防腐。更誇張的是為求彰顯豬公龐大的身軀，使用支架硬將豬皮撐大，遠望就像灌了氣一般。這樣的牲禮，神明好像沒多少肉可吃吧？古代祭典上的大豬公相信不是這副德性才對。

總之，目前台灣神豬比賽祭典中的神豬備製，大部份是現代人自以為是的創意，不同於古代傳統習俗文化。因此神豬的飼養、宰殺方式應作人道立場的改善，也不算違背傳統。或更進一步，可改用鮮花、素果或「麵豬」酬神，表達謝神的敬意。如此動物保護團體或宗教團體也不會有異議了。（作者為前台灣省家畜衛生試驗所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