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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我脫困…我為什麼要相信你？

彭懷真／東海大學社工系副教授（台中市）
http://udn.com/NEWS/OPINION/X1/1804170.shtml

人民納稅給政府，是相信政府比老百姓能幹，能夠處理老百姓沒辦法解決的問題。假如政府能力有限，比老百姓還差，我們又何必納稅呢？

多數人尊敬有學問的人，對於中央研究院院長和諾貝爾獎得主尤其佩服。假如他的判斷不一定高明，他的建言一再引發爭議，又何必崇拜他呢？

人民先接受國家需要安全維護的前提，然後服從安全體系種種限制自由的要求，因為假定國家機器的控制者能夠保護國家。假如安全體系頻頻出狀況，對國家內政外交乃至經濟發展的判斷常出錯誤，我們又何必信賴他們？

公務員服從上司，一方面是為了飯碗，一方面也需要相信上司比自己能幹。假如上司處處搞不清楚狀況，隨性發言，要部屬心甘情願服從，就難多了。

人民服從國家領導者，因為人民相信領導者會運用智慧、能力領導大家，為人民謀福。假如總統還要人民「幫忙脫困」，要大家一起為他的言行承擔風險，那麼我們有些像伊拉克人。海珊使伊拉克人民承受美國的飛彈，而他卻連自殺殉國都不會。

對於前面所討論的行政、諾貝爾光環、國家秩序、服從領袖等與服從有關的議題，這些都牽涉到「知」的問題。不知道的聽知道的是正常，自以為知道卻實際上不大知道並且濫用權力，問題就大了。

在台灣，很多人不懂，為什麼知名人士都頻頻出狀況，而且是與他們的崇高職位有關時更容易出紕漏。我對此也很疑惑，想到一個慘痛的經驗：剛讀博士時，有門課聽了一個多月，完全不知道老師在說什麼，看原文書如看天書，一直不敢問以免被瞧不起。後來老師生病，同學一起到醫院探望，我忍不住地將心中疑惑說出來，立刻引發其他同學的回應，原來大家都不清楚老師的講解。老師回答說：「你們當然不懂，我教了幾年，就是希望把這本書搞懂。」原來我們這些博士生只是「書僮」，陪著老師弄懂他還不怎麼懂的知識。日後我們這些人也都投入教職，不知道昔日同窗是以讓學生不懂為原則，還是因為自己當年的苦，誠心幫助學生弄懂？

老師要弄懂才可以站到講台上。同理，政府應該比老百姓懂，否則人民心中總是納悶。領導者應該比追隨者有智慧，否則部屬為何要服從？總統應該幫人民過好日子，否則人民選總統做什麼？中央研究院院長應該比老百姓懂得如何幫助下一代，否則老百姓為何要相信他的教育理念？

很可惜的，在台灣似乎不是這個樣子。有些該先弄懂事情再行使權力的人似乎並不是很懂，可是他們輕易地表現。甚至一再出錯後仍然要別人相信與服從，這就讓人不服氣了。最新的例子是總統明明知道公投法十七條的規定是總統只能發動「防禦性公投」，他卻違法地提出了兩個不相關的公投題目。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在這知識管理的年代，知道別人不知道的，擁有較大的權力是正常的。假如資訊多、權力大、地位重要的一方，表現出來的卻很無知，頻頻惹麻煩，還自以為很懂，問題就大了。偏偏台灣不少專家是專門害人家，而有權者還自以為「在盲人的世界，獨眼龍就是英雄」，甚至要盲人與他一起「脫困」，一起進行「沉重告白」，盲人是不會甘心的！

更何況，盲人還有不錯的聽力可以生存，就像老百姓也可以透過許多管道去知道。執政者若是以為我們不知道他們很多地方都搞不清楚狀況，那他們連民怨都聽不到，問題就更嚴重了。

【2004/01/21 聯合報】 ＠ http://ud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