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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4-11 18:24:46| 人氣50|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延續的失去】依然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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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世界上沒有永恆的事……。


  鈴聲響起,我們手牽著手,踏著輕快的腳步離開校園,趕回家準備那浪漫的燭光晚餐。就在這一刻,你的手機突然響起來,在你接聽之後,你的表情簡直是一百八十度的轉變,看著你著急的樣子,心頭裡有種不祥的預兆。

  「小雨,對不起,我突然有點事,妳先回去好嗎?」
  「嗯……」

  看著你的身影漸漸離去,我心裡漸漸開始不安和著急。他難道家裡有事嗎?難道他的朋友出了什麼意外?終於我忍不住了,悄悄的隨後跟著。不久,你的腳步漸漸緩慢,我看著你僵硬的身影,看著一輛汽車停在路邊,看著她冰冷冷的躺在地上,看著你跪在她面前,用淚水叫著她的名字,看著……地上的鮮血,還有滾了一地的草莓。每一顆,都紅得滴血……。今天,是你的生日。

  這幾天,你到醫院裡陪著她,而我只好躲在房裡用熟悉的孤單陪著我的媽媽……。

『我們終於過著夢想的一天。我們結婚後的這三年,沒有一天不想你,即使每個晨曦我醒來後第一個看見的是你,即使每個傍晚擁我入睡的也是你。
今天,我們打算利用這幾天假期,跟我們的孩子,一家三口去坐火車到郊外旅遊,欣賞湖光山色,淡雲薄霧,享受日出日落,夜空星暇。三張火車票早已買好,放在床頭櫃上。滿懷期待的心情,吃過晚餐,我們準備好了行囊,就甜甜地進入夢鄉,期待著明天的到來。』

『七月二十八日,快樂旅行的前一晚,上天把你帶到天涯卻把我留在海角。
這晚,是平靜的夜,也是我跟你渡過的最後一夜。
 嘭!耳邊突然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吼聲……當我掙扎著睜開雙眼時,周圍漆黑一片,彷彿整個天空都塌下來一般。這時候,耳邊伴隨著一個痛苦的呻吟聲,是你的。恐懼一下子襲遍了我的全身。我聽到了你扭曲的聲音:「我……被……壓住了。」我幾乎是帶著哭腔不知是問你還是問自己:「怎麼了?這是怎麼了?房子塌了嗎?難道是地震嗎?」我說對了,這是一場災難性的地震。

 我想弄清楚究竟怎麼了,可我一抬頭,就重重地撞在上面堅硬的水泥板上,差點暈過去。我只好讓手在你身上一直摸過去。在水泥板和你身體相交的地方,我摸到了黏黏的,摻雜著碎石顆粒的液體──血!從你身體裡滲出的濃濃的熱血。我哭了,幾乎是號啕大哭。我緊張地問「疼嗎?」你用另一隻沒有壓傷的手牢牢抓住我顫抖的手,要我把藏在你懷裡的孩子帶出去,你也緊張地問我有沒有被東西壓在你身上,還跟我開玩笑的說,你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小小傷沒什麼大礙。
我緊緊地貼在你身邊,鼻子酸酸的,仰臉躺在床上,我們三個人三隻手臂一起向上推那塊水泥板,試圖把它推開。然而失敗了,水泥板像焊在那裡一樣,絲毫不動,只有幾粒沙塵嗶嗶落下來。你鼓勵我別怕,過一陣子會有人來救我們的。這一刻,只要有你在身邊,我什麼都不怕了。
我用手向另一側摸去,幻想能摸到一絲光明,摸到一絲希望。可是,水泥板後還是水泥板,磚塊後還是磚塊……我幾近絕望,生命的支柱一瞬間彷如房屋一樣塌陷了。

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我們好不容易在一起,剛剛結婚才三年,我們不是說過一起共渡一生直到白頭嗎?現在到底什麼回事呀?難道我們有緣在一起,卻沒份攜手偕老?再過四個小時,我們就可以坐在樹蔭下,欣賞著湛藍的大海了,我們連火車票都買好了,就放在床頭櫃上。我試著伸手摸索著,終於給我找到那車票,並把它們握在手裡,欣喜若狂地跟你說:「我找到車票了,待我們出去之後,我們就可以如期的出發了」你也很高興:「三張車票?」我心頭一沉,手上只有兩張車票,另一張卻被水泥板牢牢地壓住了,只露出很小的一角,我試圖把它拉出來,卻幾次都未如願。我無言對答,默默地流著眼淚。你好像什麼都知道了,還安慰我說再買一張就行……

沉重的水泥板一端壓在你身上,周圍到處是磚塊碎石,我的視線早已被淚水沾得模糊不清了。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床邊的嗒嗒的鐘聲停了,我們都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外面世界發生了怎樣的變化。只覺得我已四肢癱軟無力,彷彿等待著死神的來臨;似乎你已經意識到我的信念正在一點一點地崩潰了,便開始向我講述我們旅行的目的地是如此的幽美吸引,是如此的清爽宜人,你一直都在鼓勵著我,你的每一句每一字傳到我耳邊,彷彿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我身體裡湧動,一個生命的光環在眼前擴散,越來越亮。

你用生命的餘輝,為我點亮一支希望的蠟燭,這支蠟燭一直照耀著我和我們的孩子走出了地獄之門,重返光明的人間。 當壓在我們頭頂上的水泥板被掀開的時候,一道陽光瞬間灑在臉上,我彷彿一下子從夢中驚醒。我抱著孩子緩緩地站起來,看著拯救人員們合力把壓在你身上的板子也移開,這一刻,映入眼簾的一幕突然間讓我嚇壞了,看著你被砸成肉泥的右半身,看著殷紅的血凝固在廢墟的石堆裡,我終於支持不住我的身體了,跪著地上,任由眼淚彷如斷線珍珠般重重的落在石堆上,落在破碎的磚塊上,落在沾血的水泥板上,也落在滴血的心上……
                 
當生命結束時唯一能帶走的只有真心愛過的回憶,若這份愛真的能重新上演,我會把每一天都當成永恆般的珍惜,更不吝嗇對你說聲“我愛你”。

我相信
                 你會帶我踏上隆隆作響的火車
                          我等你 』


這晚,特別的寧靜,在悠悠星空下,我抱著札記倚著窗邊,看著夾在札記裡的兩張車票,點綴著眼眶早已滿溢的星淚,想著遠在天邊的爸爸、媽媽,想著前塵往事,也想著你。

我知道,有一個那麼愛你的她陪伴你,你們一定會很幸福的。怎麼說你們之間曾經有一段,比我跟你在一起時候更長更深的感情,你們之前也許只是鬧脾氣而暫時分開,現在不就重拾舊好了嗎?而我,只是你生命中晚到的過客,就像那些微不足道的路邊野花,對我看一眼已經是我最大的榮幸。此刻,愛已走了,就像破碎的雕像,散落的紙花,在夜幕下,隨風飛舞。我答應你,我會以淚水為你們送上無限的祝福。

暖洋洋的陽光照到窗前,坐在咖啡館裡,看著街上匆匆忙忙的行人,想著這瞬間即逝的四年,就像這些匆忙的過客,不會在下一秒停留,過去的只剩下零碎殘影作留念。這四年來,或許是逃避吧,我選擇了離開,離開了你,離開了家,離開了故鄉,遠赴國外繼續學業,以為這樣可以讓時間沖淡這一切所發生過的事,如果沒有這封信的話。

某一天下午,我終於回到自己的故鄉,回到熟悉的家,卻發現門前有一封信,似乎已經放了很久了。看著信封上的寄件人的名字,我沉默了許久,是你。

天下雨了,飄飄細雨拍打著玻璃窗,我就像從前一樣,倚著窗邊聽著凌亂的雨聲,細讀著等待已久的信。

『雨,妳最近好嗎?我最近雖然有點兒力不從心,但生活如常,不用掛心;而她也出院了,在妳離開以後,她明白到一直在我心裡最重要的人是妳,還大方的勸我去找自己深愛的人。我每一天都會抽出時間到我們的湖邊靜待一兩個小時,只希望能找到妳的身影,可是,只等了一個又一個的失望。不幸的,往後的日子,我不能再等妳回來了,都怪我的身體不爭氣,自從妳的離開,我的病情每況愈下, 我知道肝癌將會把我帶到遠方,而死亡對我來說,只不過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雖然終日活在死亡的恐俱中,我甚至想放棄活下去的念頭,但是,我還有一件東西放棄不了,那就是妳。和妳在一起是我一生中最快樂最幸福的日子,但這些已經是一份回憶了,我會把它埋在心裡深處,至少有它陪著我離開世界上的一切。對不起,我又令妳難過了,這一刻我除了對妳說對不起,我已想不到可以做些什麼了……,雖然我快要走了,可是,妳的生活還要繼續,妳要把我忘記,一定不要讓我阻礙了妳的生活哦。
也許,當生命結束時唯一能帶走的只有真心愛過的回憶,若這份愛真的能重新上演,我會把每一天都當成永恆般的珍惜,更不吝嗇對你說聲“我愛妳”。

                           愛妳的我 』

  絲絲微黃散落窗前,臉上的晶瑩顯得份外通透閃爍,緊握著的信紙,早已被失禁的淚水沾濕了。外面的細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雨後消散的雲霧,薄薄的帶著無限思念,隱約的露出一道似曾相識的彩虹橋,架在淡雲兩端,很美,很動人。難道……是你嗎?

               == 完結 ==
                多謝收看

台長: *FancyLe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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