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的故事舖 老梁是個退伍老兵，熱愛書寫，有著大把的軍旅回憶，對於親子教育、休閒運動也有濃厚的興趣， 閒暇之餘，總喜歡講起一個又一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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課餘飯後，三五人往廊前風頭處一站，龍門陣便擺開了。

所謂：「當兵兩三年，母豬賽貂蟬。」部隊裏什麼都有，獨缺陰柔的女性美，幾個鐵錚錚的大男人，三言兩語後，想當然爾地就會扯到女人這話題上。有老婆的人，這時唸起自己的女人，儘管數落了一堆不是，心頭卻滿是甜蜜。沒結婚的也講講自己的馬子，編織些美妙的遠景。至於沒結婚，又沒女友的光桿，只有怔怔地傻笑或冤喊沒人替他撮合。

這時必然會有些議論出現，年輕人講的是「互相刺激才會進步」，激將法是對付血氣方剛的最佳藥帖。於是乎催有女友的快結婚，便說他「替別人養老婆」，纏綿了幾年，耗盡心思銀兩，到頭來心愛的跟人跑了，可就人財兩失。逼沒有女友的快找一個，便說他「魅力不夠」、「遜斃了」！反唇相譏的聲音也不是沒有：「干你屁事呀！回家生兒子去，要你操這個心。」刺激來、刺激去，「本錢不夠」經常是許多人對結婚躑躅不前的原因。

胖嘟嘟的老王總要興奮地叫道：「什麼叫沒錢！老梁，講講你五萬塊結婚的故事給他們聽。」於是我又成了男主角，再一次講起了我的結婚往事。五萬塊錢，剛好是四千塊零存整付定期存款一年期的數目，去年我就用它解決了我的終身大事。

畢業也好幾年了，要說積蓄也不是沒有，卻因為看中了一位學長即將脫手的房子，機會難得，和妻子兩人把所有存款都投了進去，於是兩人手邊的餘錢就歸了零，只剩一筆定期存款因未到期而沒被花掉。雙方家庭，也都沒有餘力資助我們，也因此沒有太多的意見和要求。當時人在金門，把錢交給老姊和新娘子主辦，提親、討論程序、印喜帖、辦什貨，進行地如火如荼，卻因隔了條台灣海峽，插不上手，落了個輕鬆自在，只在訂婚和結婚的時刻適時出現，撿了個現成的新郎倌當當，招來了不少的修理。

五萬塊裏買喜餅的錢佔了一半，牲禮壓了個六千塊的紅包充數，聘金則放了一萬二意思意思，其餘的就買些十二樣等雜物，剛好夠用。原本有些金飾是要準備的，兩人到銀樓去轉了一圈，出來後吐了吐舌頭，把這幾項省了。後來丈母娘看不過去，從百寶盒裏挑了兩只相似的戒指借我們充數，姊也不知從那兒搬出一大堆手鐲、項鍊來，把新娘戴地直嚷手酸脖子重。丈母娘疼女兒，回頭便偷偷把聘金塞給新娘，這樣一來，訂婚時親家相聚的兩桌酒席錢又有著落，省了筆額外的開銷。

婚禮選在教堂舉行，會堂佈置地高雅富麗，走道上舖著道道地地的紅毯，延伸到聖壇前成一個心形，踩在上面，感覺無上的興奮與榮耀。兩旁插著一束束鮮花，每束花間立了根蠟燭。新娘緩緩進來時，兩個身著白袍的漂亮小天使在前點燭引導，輕巧的燭焰欣喜的跳躍，結婚進行曲脆亮地由鋼琴鍵上向四處飛揚。詩班為我們唱詩歌，牧師替我們證婚，眾人高聲歌唱祝福，好美的一幅畫面。這只花了買花買燭的錢和幾盒香皂謝謝朋友們的幫忙。

酒席請了十幾桌，人剛好坐滿，吃的賓主盡歡。禮金和酒菜錢恰好平衡。買來的空房子，姊和弟幾人湊了錢，送了套桌椅沙發，妻的弟妹們送了台冰箱，爸搬了架電視來，親戚朋友們東一個電鍋，西一個熱水瓶，把房子裏塞得滿滿一堆東西，糊里糊塗地擁有一個富足的家。房子有了，美嬌娘有了，加上一輛老婆的五十ｃ．ｃ．摩托車和每個月國家發的餉錢及結婚津貼，勉強稱得上「四子登科」了，只差沒生個胖兒子。人生至此，夫復何求呀！元旦結婚，金門剛好開放眷探，老婆興奮地飛上前線，度了個戰地蜜月，羨煞了尋常百姓和同僚。

社會的富裕常使人目炫，迷失了自己，養成奢侈浮華的習性。動輒百桌席宴、名貴轎車、名牌衣飾，卻鮮有人仔細估量自己的斤兩，打腫臉充胖子的人比比皆是。我沒啥過人的本事，只會傻傻地量入為出，求一份心安，卻常常有超乎想像的喜樂和滿足。因此盼望每個人都能認清自己的身份和角色，善用有限的資源，知足常樂，相信必能經營出自己一片美麗的天地。

 

原刊《青年日報》青年副刊 八一．九．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