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十七歲國中畢業就開始當大貨車的駕駛助理,就是拿圓鍬煤剷、上貨車,在基隆附近還有煤礦產,基隆、五堵、三峽、牡丹坑、海山都有跑過。後來當兵回來開始學開車,從自普通駕照開始考,再考職業、大卡駕照再到聯結車駕照,二十三歲那年拿到,就進入志信工作,當聯結車司機已經廿年了!
加入選舉當一個候選人的矛盾與猶豫
即便是去登記那天,我是不習慣,我就一個工人、一個工會幹部,就是很清楚要講些什麼話,但是,現在代表大家一起來帶頭推這個制度,要怎麼說,舊制度的問題我很清楚,出了什麼問題可以立即表達,但是要怎麼講這套新制度,我還在摸索!甚至會抗拒和懷疑,那為什麼要力氣讓別人認識我,或是說給別人聽,到底作為一個聯結車司機,過的是什麼樣的勞動生活,為什麼要去參選,繼續把力氣花在北縣聯不就好了嗎?但是還是很現實,我不去說,別人根本不知道,而且,即便是我想要說,可能別人根本不關心!登記那天我們才準備要開始,李敖陳文茜一來,本來一排的媒體全部一溜煙跟著上去了,我們完全沒有機會!更何況,我本來就不太會說話,我就是一個工人,只會作我該作的事,不是在「說」我該作的事,有什麼好講的!
但是我想逼自己上這個位置,把握這個機會訓練自己,作一個對外說明自己所相信的制度。我很清楚自己接下來的機會愈來愈少、條件愈來愈差了!
一個45歲基隆港聯結車的機會和條件是什麼?!
以前我賺個四、五萬元很簡單,就是跑個十天就有辦法,基隆港現在船愈來愈少,一天等不到幾班船,像我這種按件計酬的拖車司機,有拖到櫃子才有錢,沒有船就沒有櫃子,沒錢不能過日子,就只好花更多時間在碼頭排班。在港邊過「看海的日子」!我想我可以繼續開聯結車,問題是未來會被迫花更多時間來跑車養家,要參與投入運動,只會更艱難!
隨著年歲的增加,我的體力、記憶力愈來愈不好,對於國中畢業就開始勞動的我,要再重新學習,真的很難!
更何況我身上有四種角色,從事工運,我努力學習和貢獻,耗盡所有力氣在這裡搞運動搞工會,可是一回到家,我是兒子、丈夫、老爸,最直接被問的問題,就是「這個月可以拿多少錢回家?」,在朋友圈,我就是拖車司機還搞個聯結車職業工會,在公司,我就是一個職員、司機,工作業務完全沒有問題,除此之後,幾乎就沒有任何力氣去和同事互動工作以外的事,就是累到完全沒有力氣,有空就是趕快找空檔休息補眠!
就是要跳出來挑戰這套制度!沒有選民意志,只有黨意!財團利益的「利委」
以基隆港為例,我們這群碼頭的二線工人,就是依賴基隆港為生,現在說什麼要因應全球化的競爭、和上海浦東港的競爭……,就是要放棄基隆港另外建設台北深水港,但是這些政策背後是在為誰打算,但是我們這群一輩子只能開聯結車、開堆高機的工人,出路在哪裡?他們關心、規畫了嗎?就是遵從黨意和財團的利益,我們這群投票的工人又算什麼?
所以為麼要跳出來選舉推這套制度,就是要挑戰這個結構和關係,為什麼我們選你出來,卻不去尊重我們;我們也無從監督無從牽制他們,當然要挑戰!
作為一個工會幹部就是在挑戰勞資關係裡的剝削,還有挑戰國家勞動政策的不公,現在換個層面,繼續挑戰整個政治結構!
聯結車司機吳貴慶自焚抗議背後的憤與恨!
現在基隆的貨櫃變少,聯結車供過於求,以前是貨在等車來拖,現在是車在等貨來!大家就是只能靠降價來競爭,變成惡性競、弱肉強食。
再加上層層轉包,到了司機這層已經是第四手了!在台灣很多人是靠著「電話」來賺錢,就是中間經手、轉手,買空賣空賺錢,真在付出勞動力的司機,被剝削到最後就只能想盡辦法,多跑一趟算一趟,到最後,就是變成超速、搶道、改道、不依規定加油、路邊卸貨、無所不用其極,不能說工人是貪,是為處在經濟的壓力之下,就是往下壓!政府為什麼不能作事介入制度,運價制定法定價格、規畫專門的路線,可以卸貨地方。
吳貴慶沒有可以發聲的管道又無法從這個現實裡逃脫,最後就是走上這條路!不能活了!
我也是一個聯結車司機,一個平凡的工人,我和吳貴慶,和許多工人都一樣,但是這次我用參選的方式來挑戰這個制度和漠視弱勢聲音的政治環境,也挑戰我自己,不能只是當一個人,我也是選民!
對於某些社會位置的市民而言,許多道路真的很遙遠和辛苦,不管是交通還是民主,還有生存,都是!
出處
http://www.nobnog.org.t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