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再翻身。
睜眼,又閉眼。
失眠,是一種有時間限制的拔河比賽。
試圖把睡意拉近,把黎明推遠.....
學生時代的時候,我從來就不能理解,
為什麼有的人換了床、換了空間,換了人,就不容易入睡?
「累的時候,哪還會管這麼多阿,倒頭不就能睡了?」
年少輕狂的我,這麼理所當然的以為。
那時候,我常常到室友的房裡,兩人躺在床上不睡覺。
不睡,不是因為認床、失眠或是覺得孤單;
而是因為兩人永遠有聊不完的話題。
從班上的大事小事、彼此的家庭狀況、對未來的恐懼和期待,
彼此的男朋友、曖昧對象、為愛使的小矜持...
到無聊的哈拉打屁...
我跟另一個女孩,總有聊不完的話題。
「不要再聊了啦,明天會爬不起來。」
兩人之中,
總會有一人開始警覺到---這樣下去會沒完沒了---而試圖中止話題。
短暫的安靜,兩人各自翻身往棉被裡....
往往不到半分鐘,
黑暗中又突然冒出一句「欸,我跟妳說喔……」
或是「阿,我想到一件事情!」
然後兩人又渾然忘我、天南地北的閒扯起來。
最後,真的打斷我們的,總是微亮的天光。
「糟了,天亮了啦。」
「哈哈,怎麼晚上的時間過的那麼快阿。」
「還說哩,都是妳太愛講話了。」
「妳才是。」
「要睡了?」
「恩,睡了吧。」
要不了多久,馬上我就能循著睡意,像條魚似悠悠地遊進夢鄉。
在朋友家也是,校外露營也沒問題,到親戚家照樣一夜好眠。
那個時候,我從來不懂什麼叫做空虛寂寞。
現在慶幸她們還在我的生命裡,只是都各自有了固定的床伴,
我也不好打擾她們、或是被她們再教育我的單純跟公主的等愛情節....
在前男友告訴我他會是我一輩子的好朋友之後,
剩下我在單人房雙人床蹺蹺板的右手邊,
和左手邊的空蕩蕩,不平衡地對峙著。
年紀漸漸長了。
心思結構逐漸複雜起來,說不出口的心事也越來越多。
長大最大的改變是變得更善體人意的內斂ㄍ一ㄥ。
然後,
就像大部分的大人一樣,我開始不那麼容易入睡了,或者是說喜歡清醒。
下午的一小杯茶或咖啡、即便是一杯熱拿鐵,
隔壁狗兒的幾聲嚎吠、
行經巷口的轟隆引擎聲、火車壓鐵軌聲、
甚至是白天看到的一部電影、睡前讀的幾行字句、
看的廣告commercial slogans、
或是你說的幾句隨性無心的話……
有太多太多的原因,都能輕易地耽擱我入夢的腳步。
尤其是,那些沒能來得及消化的,種種心事,
沒有機會跟你分享的,只想告訴你的,只能告訴你的---
壓抑在心臟裡快滿溢洩洪的感情,讓我心臟揪地好痛...
好想找一根細針搓破我的內斂假裝,幫自己放血,將爛漫情感釋放。
說來很有意思
有睡眠困擾的,大部分是成人,而且大部分是女人。
孩童們很少有失眠的狀況、
男人們也較少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短篇劇情或即逝現象;
他們想的很少、玩的很瘋、聊得很天馬行空,
自在狂妄不羈地活在自己單一的世界地裡很獨裁!
累的時候,不管是在媽媽的懷裡,還是顛簸的汽車後座嬰兒車上,...
都能睡的酣甜;
不要被女人黏膩打擾想安靜的時候,不管是不是有床伴,有情人,
或是填充娃娃,都能睡地很幸福很滿足很修護。
我記得小時候最喜歡賴床的地方是旅行回家途中爸爸的車上,
均勻的晃動像Mazda3廣告裡巨蟹男-完璧な父---
用車子當搖籃哄寶貝入睡的做作溫柔,很窩心。
大人們常常喊累,卻最容易失眠;
你很男孩,常常喊空虛,卻從不太作夢依戀,
很多事情,我卻忘不了,掛記著思念跟回憶,然後就失了睡意。
非自願性大腦能控制的,
我正式成為那種---
「換了空間床鋪、動了心緒感情」就很難入睡的大人,女人。
對付「轉換空間而造成的失眠」,
有人攜帶自己的枕頭,有人蓋一條專屬的小毯子,
有人把慣用的香水噴一點在枕邊,
藉由imitate一種味道來熟悉陌生的空間....
這些方法我大部分都試過,
時而stimulatly地有效有fu、時而徒勞地悵然。
如果味道的記憶能像你聽喇叭聲音的具體能有多好!
對我來說,最好的助眠方式,不是改變那個空間。
而是在那個空間裡,加進一個人----
情人,你‧
睡不著的時候,若能握住你的手,
感覺一下陌生卻又熟悉認定的掌心溫度;
和你鬥個幾聲嘴、講幾句專屬於戀人stupid的話,
或是把頭一股腦放下,住你的肩頸直接壓去,
通常沒一會兒,眼睛就開始瞇了起來,身體也微醺地溫熱起來...
記得有你在同一個四度空間的時候 ,我總能安心地睡著,
即便是在沙發一堆靠墊擁擠中..
即便是在惡夢炸醒的戰場中....
身邊陪著呼吸時而均勻時而混亂的情人,你‧
就算依然捨不得入眠,失眠時的焦慮感卻降低了不少。
我喜歡你背對著我厚實的背影,還能散發溫暖的那種帥氣。
曾經看過一則網路新聞,內容寫著:
國外的睡眠專家研究指出,夫妻分房睡,可以有效提升兩方的睡眠品質。
關於這個報導,我完全不懷疑。
有時,
情人翻覆的細微動作,
的確讓淺眠的我無法專注在睡意的累積;
有時,
不成文規定習慣非得靠著的情人肩膀或是胸膛,
也不一定那麼地符合人體工學...
然而可以跟心愛的人,
在同一時間閉上眼睛,和忙亂的現實的世界暫別;
再在同一個時間睜開眼睛,和初醒的世界重逢---
是多麼地令人覺得穩定踏實,多麼一種簡單的幸福。
每天都一如往昔地老生常談的床伴,其實卻是最奢侈的願望。
我好想念的 情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