灕水天涯 灕水東隅 曾有一園 臨嶽泮海 稱名覺非。 中秋初來 疾經二載 客居是客 天雨留難。 奔有還期 宴有止時 念彼斯土 遲遲行久。 青青郁草 巖巖揚山 行露勿抹 遊人終歸。 ~~~灕水東隅‧擬古詩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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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目這樣定，就知道寫文之時是在秋天。但不是寂寥的（之）秋天，而是因為寂寥而知道秋天的來臨，這倒不全然是因為一個人而顯寂寥，而是心中一直都埋有這種惆悵，那麼，既然心中恆有惆悵，又怎是選在秋天發愁呢？我想，這是四季的結構性安排了，在夏天光是為了酷暑就心煩氣燥，哪有氣氛靜下來探探內心的底，而冬季天冷到嚴寒以致無法思考，剩下的春天就很難解釋了，合理的推論是，從死寂到有生命力的盛開，很難不隨俗的跟著喜悅。那麼，秋天自然最適合惆悵不過，配合枯葉落盡，想到人生終將經歷中年而老去，若不感傷倒顯的有些怪異。

在很小的時候，我就怎樣都不明白人們怎麼那麼喜歡歌頌夏天，推敲他們歌頌的理由，個個我都感覺荒唐。例如，夏天可以到海邊玩水，且還能享受夏日的陽光，關於這兩點，任何理性的判斷我想都知道，即使你住在海邊，整日酷熱的比例之於你清涼游泳的時間，仍舊會有極大的懸殊。若一日有六個小時都在水中，那麼你另外四分之三的時間尚處在鬱熱的煎熬中，而享受夏日陽光這點，曬曬冬天的太陽不是來的更舒服親切嗎？而第三個常見的理由，是夏日可以擺脫冬季厚重的大衣，而行動自如，這個我同意，但是持此理由者，卻忘了春、秋之時，我們行動一樣不受拘束。就和正反合的道理相同，夏、冬都太過，而春、秋這是兩者之合，只是我自以為內心沉寂，秋天的調性較屬於我，雖不知是不是誤以為，但在這種把主觀當客觀的分析中，我是這樣斷定的。

終於秋天又來了，我常在秋天的傍晚享受徐風，就像是因缺水而數天未能洗澡的身體，終於水來，恣意地洗個舒暢一般，沉醉之餘，往往還不安於可能不久又要停水，而秋天又終要過去。這個身心舒服的時候我便想，我之後要做些什麼？不管條件再差，在未踏入社會之前，夢想理論上都還有實現的可能，這要算是個危險的避風港了吧！記得孔子說過一句話，原文在我腦海已經佚失，但大意是年輕人都值得尊重和畏懼的，因為他們可能將會有很大的成就，但是若以屆乎中年而還未有所成，則可以輕忽了。我記不得有沒有下「輕忽」這麼重的詞，但絕計不是讚美。這和樂透彩卷類似，在還沒開獎前，有買的人誰都不能否認其有成為億萬富翁的可能。我這麼想像有一日當上總裁後，要注意身邊小職員的微小事情，就和傳說中那般，體貼下屬至深的大人物，在後世偶而還會有人拿出來稱讚一番。想像是美好的，只是終得拉回現實，我在此刻享受秋風，是因為要將衣服丟進交誼廳旁的洗衣機中，從宿舍到此的這段兩分鐘路程，再慢步五分鐘後也得回到宿舍，還有報告，以及翻譯。

從天堂被扯回地獄，任誰都要懊惱。經常性的，在這種落差之中和著秋愁，我開始在以為理性之中，層層推敲報告與未來的關聯性，甚至是能否和拯救社會道德有些許正相關，無論如何在這種氛圍中，答案都會是否定的。這結論當然無疑促成了更深一層的自怨自哀，然後環顧四周，在單人房的宿舍，我，只有一個人。我指的是此刻，而不是你就是少個伴或是你還是有朋友關心你的諸此。應該說是心靈顯得寂寞，很多喜劇演員其實都有憂鬱症，卓別林就是個例子，他們是樂極生悲，抑或太了解歡樂的本質背後應該是什麼？朋友說，別在晚上聽悲歌，這很容易帶起你不好的情緒，這是懼怕內心深處的陰暗所採取保護自身的策略嗎，還是這其實是逃避終要面對的內心，這實在混亂，例如我們要避免近墨者黑，還是不入虎穴終不能得虎子！我想起十幾年前國小的一堂課上，一個同學舉手這樣問道：有志者事竟成和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事，這兩樣到底哪個才對。我仍記得，旁邊世故的同學邊訕笑邊嘀咕：有志者事竟成只是句安慰話，竟然還當真！現在又想起十幾歲的往事，該是這困擾畢竟是內心陰暗的一部分。

常有樂觀與悲觀兩者在糾葛，起自於底心的寂寥，人們或者至少是我，會傾向接受悲觀，樂觀者太正向而顯得不可及，尤其在這樣憂愁的秋天，我對樂觀更是無能為力。


2004/10/13
*圖為東華校園建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