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占庭雲雀　愛唱歌 得到的，緊握；失去的，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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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加德滿都。

今天是我滿三十六歲的生日。套上著名小說＂藍與黑＂的開頭，可以這樣說：

一個女孩擁有美麗的十八歲是幸福的，而我剛剛比十八又多了一個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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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二十的我是個蜘蛛精。我撲啊撲著粉想看看有沒有哪個男生多瞄了我一眼，我織啊織著網就想著哪個帥哥有沒有可能栽在我手上。遠大的志向心靈的成長對我來說都不是重要的，我以為黏住獵物是我的人生目標，以為舞台上的美麗才是稱霸世界的王道。我從沒想過失去美麗之後的日子將以何為繼。

三十幾歲的我一轉眼從蜘蛛精變成了唐三藏。青春不能為我降妖除魔，美麗的皮相也不能平順我的旅途。迢迢長路不是件一蹴可及的工作，炎炎沙漠看起更是荒絕到令人心驚。但我開始意識到有件取經的工作將是我窮一身也要完成的天命，雖然孫悟空很過動很難管教，雖然豬八戒很懶惰很不聽話，雖然一路上牛鬼蛇神寒旱冷暖樣樣折磨人心，但是漫漫取經路卻是明確的指標，我的生命從此有了方向與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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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二十的我覺得氣質很重要。大減價時去翻花車有點小丟臉，隨便看看就速速飄走。男生說黃色笑話的時候不可以笑太大聲，不可以第一個笑顯得很熱衷，不可以最後一個笑顯得很愚笨。拿個衛生棉去上廁所要用小包包包起來，同學問起要低調的說不好意思我這幾天不太方便。跟男生吃飯時不可以吃太多，點餐不可以點吃起來太難看的東西。我害怕跟人起衝突所以常常吃悶虧。跟男生的對談再怎麼沒有興趣還是要一直微笑聆聽然後嗯哼嗯哼點點頭表示同意，整個人要嘛頭髮要嘛裙子要有點飄逸才符合人家對音樂系女孩的印象。


三十幾的我用氣質換了氣勢。我整天在菜市場裡衝，彈鋼琴的纖纖玉指不是翻開魚鰓檢查魚新不新鮮就是在小管身上壓來壓去試彈性。聽到人家說笑話就哈哈哈，聽到人家話不投機就假裝手機接不完然後閃人。生理期會跟同事哀號我簡直血崩了啦借我大塊的夜用衛生棉。看到不爽的新聞就罵屁咧神經病喔當我白痴啊。我不管跟誰去哪裡都不心驚，因為我有錢能刷卡還認得路會自己開車回家。誰跟我炫耀手上的鑽戒我都懶得多看一眼，我什麼陣仗都見過。誰對我太不客氣我學會三秒鐘落淚法以博取旁觀者同情。誰膽敢亂批評我最好是不要有小把柄落在我手上不然我也給你好看。誰給我裝腔作勢我都不會嚇到，我什麼爛人都見識過了。裙子太短？不好意思是我腿長。煮的食物不好吃？喔喔寶貝可是它很營養。上課放的音樂不好聽？那你來彈還是來唱。當眾給我賴皮撒野？我敢在大庭廣眾打小孩不信你給我試試。我寫的東西你有意見？那你不要來看嘛，你再留言我就再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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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二十的我就像那玫瑰或牡丹。玫瑰牡丹是需要照顧呵護的，要準時澆水要固定時間曬太陽，要定期施肥要常常為她抓蟲子，要說故事逗她開心要唱歌給她聽。你太少來看她她會憂鬱，你太常來問候她她會煩燥，你澆太少水她說你不關心她，你澆太多水她說你想把她淹死喔。你說她太難搞，她說青春又嬌貴的花朵不都這樣，你一轉身她就哭著說沒有你她一定會死掉。

三十幾歲的我就像那小雛菊。她會搔你癢會逗你笑，你為她施ㄧ點點肥她就遍地開得超開心。心情好她就假裝她是太陽照得你睜不開眼，心情不好她就到處灑花粉讓你噴嚏打不停。她不需你呵護不用你太操心，時間一到她的花朵就會滿山遍野迎風搖曳。你跟她談感情總有藍天微風當背景。你不小心壓掉她一根梗擠掉她一片葉子她不會眼淚汪汪說想死掉，她也許不是很漂亮還有一點碎碎念但是她會照顧你，更讓你放心的是你知道萬一有一天你先走了，失去你的她一定可以活得很好而且努力的把你的孩子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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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很容易心碎因為我經歷過很多次傷心。我不會很容易受驚嚇因為我什麼爛人都遇過。我不會很容易吃虧因為我明白遊戲規則。我不會很容易被精品廣告迷惑因為我知道錢換成東西遠比東西換成錢還容易。

十八的女孩們搶著翻閱女人我最大，我在看商業週刊。她們煩惱著指甲如何彩繪，我在思考黑人當美國總統的歷史意義。她們慣於喧嘩吵鬧以為青春本就無敵，我在教導我的孩子尊重別人。她們以為這個世界就屬她們最大，我不這樣認為是因為我知道世界太大。她們是習慣放大別人過錯的警報器，我則是懂得適時幫別人掩蓋尷尬疏失的立可白。她們頻頻詢問男友我跟那個女孩誰漂亮，我則知道我永遠都是孩子心中最美麗的女人。

妳們也許是正妹，但我可是一姐。

我會賺錢，我養活自己，我懂得思考所以從不被騙，我認得清方向所以從不心慌。我聽得到心裡的鼓聲，看得見烏雲後面的星星。我知道我存在的意義，我找到了樂觀的理由，我學會在五光十色的迷亂塵世中一眼看見真正的美好。我在美麗容顏逐漸消退之際，慶幸的發現我從頭腦和心中發出的光芒遠比先前明亮。我非常感恩能在三十六歲之際，這個是我以前以為會是＂了無生趣的無聊阿桑＂的年紀，還能明白自己的價值，看見自己不一樣的增長。


祝我，三十六歲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