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豆格格連生氣都很美，自戀豆媽說的。
豆格格生氣是因為豆子一直拿一顆球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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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這篇之前請先看上集，以免不知所云。）
我上學期還湊巧跟學生提到小美人魚這部動畫哩。
事情的經過非常蜿蜒：我介紹音樂劇”悲慘世界”，所以提到同為雨果巨著的鐘樓怪人。說到鐘樓怪人，因為學生許多都看過迪士尼的動畫，所以解釋迪士尼的鐘樓怪人把結局改得完全沒有意義，與原著的出入很大。提到迪士尼改結局，我說小美人魚也是這樣改結局，改成適合除夕闔家歡樂收看的大團圓白痴喜劇。然後我就問大家還記得安徒生原版的故事嗎？學生搖搖頭不記得。所以我又把安徒生的美人魚故事講一次。
（一節課就過去了。難怪我課總上不完，我的廢話真是超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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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士尼這種亂改結局的舉動我認為是一種嚴重的文化侵略。
現在的孩子大部分都看過迪士尼的鐘樓怪人和小美人魚吧。但是誰去翻雨果的原著？誰去欣賞安徒生的鋪陳？我問學生美人魚是喜劇還是悲劇，學生說：喜劇吧？
喜劇個鬼咧！但是就像我們自己一樣，誰都看過亂世佳人，但是誰去翻那本厚到砸到頭會出人命的飄？也怪不得他們。電子產物使我們都變成視覺性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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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說說安徒生的美人魚的原本的故事大綱吧：
人魚有五六百歲很長的壽命，人只有不到一百。但是人死後可以得到靈魂，人魚死後只能化為海浬的泡泡，。
美人魚愛上王子，然後就想變成人類去尋王子，找了巫婆幫她把尾巴變成雙腿，代價是失去聲音，以及三天內如果沒有得到王子的愛就要死。死了之後也是變成泡泡，不會得到人的靈魂。
人魚答應了，變成一個不會說話的人類，跋山涉水顛顛簸簸終於走到了王子的身邊。王子待她很好，視為親妹妹，然後開心的跟人魚說他愛上鄰國的公主，就要娶她為妻。
他終究沒有愛上她。
人魚眼看難逃一死，第三天傍晚她傷心看著海面哭泣，卻看到她的姊姊們浮上水面，清一色短髮的姊姊們為了她，找巫婆用長髮換了一把刀子，只要用這把刀子刺向王子心臟，把血抹上雙腿，腿就會變成尾巴，她就可回海裡繼續她的生命。姊姊們說，一定要刺準，我們等妳回來。到時候一切就都過去了。
人魚拿了姐幾長髮換來的刀子，走向王子的身邊，看著王子幸福的沉睡的臉，耗了好久，人魚總算知道自己是下不了手的，拿著刀子趴在岸邊哭泣了一個夜晚，等待第一道晨曦升起，迎接死亡。
人魚於是死了。死了之後，聽到身邊有一些瑣瑣的聲音，人魚問是誰在說話，那些聲音說他們是空氣中的精靈。人魚說那我不是死了變成泡泡了怎麼聽得到，精靈說，不，妳是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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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我覺得最動人的一幕，是在人魚拿著刀子望海哭泣的那一段。那是整個故事最美麗的頂點，但改編結局的動畫沒有這個劇情，整個故事變成一個沒有靈魂的華麗軀殼。
我曾不只一次的想像著這樣的畫面：
瀕臨絕望的人魚，手裡拿著利刃高高舉起，卻怎麼也刺不下。
海風吹得她披頭散髮，幾乎遮住她的視線。她想起姊姊們的頭髮為了營救她已經不見了，如果這一刀不快刺下去，對不起她的姊姊們。她跟自己說，要刺，要快點刺。天亮了就來不及了。
但是看著心愛男子的臉，當初是愛上這個人才背叛家族千辛萬苦的走上海面，這一刀怎麼可能刺得下去？不行，不可能。死了算了。
再一想，為了王子失去聲音，失去尾巴，眼看要失去生命，王子卻始終不會知道曾經有個人魚為了他做了這樣的犧牲。明天王子看到她的屍體，猜得出她為何死去嗎？知道她的死亡為的是誰嗎？想想不甘心，是應該要刺的，刺完後回到海裡繼續以前的生活，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努力忘掉這一段記憶。
但舉起的手又軟弱的放下了。她知道她的勇氣在尋找巫婆的時候已經用完了，也知道王子不愛她的時候她的生命已經被宣告結束。是不用刺的，刺不下手，就算刺下了，沒有心也是活不成的。
反覆思量的人魚終究拋下了刀，剛學站的腿軟軟的沒有力氣，她嘆了口氣──花了那麼多代價才得來的雙腿，還沒學會如何使用自如，轉眼又要失去了。絕望的她靠在面海的牆邊掩面哭泣了起來，該怎麼辦？又能怎麼辦？因為愛，所以成全嗎。成全王子與鄰國公主，成全這個俊美的男人擁有看到明天朝陽的機會。但這個成全的代價是否太過高昂？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黎明一秒一秒的逼近。在這等待死亡的黑夜裡，沒有人聽到人魚心碎的聲音。
（要是我是電影導演，一部電影100分鐘，我大概會用半小時來拍這一個場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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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迪士尼改編結局的時候確實是引起軒然大波的。面對呱呱大眾，迪士尼公司說，動畫是給小孩子看的，但原來安徒生寫的結局太悲慘，改成這樣是為了不讓小朋友太傷心。
（迪士尼那個結局相信看過的人應該都很錯愕吧。王子愛上了公主，殺死了阻撓的海巫婆，然後海龍王受到感動而出現，法杖一揮，送給了女兒一雙腳以及一個欣然的允諾。王子ˇ與公主於是幸福美滿的過一生......喂，這不是很火大嗎？到結尾前五分鐘大家才知道原來海龍王也會變？）
問題是，不要忘了，安徒生寫的是童話。童話本來就是要給小朋友看的，所以當初安徒生寫的時候就知道那悲傷的尺度對小朋友幼小的心靈是有著某種不可承受的衝擊。
問題是他還是這樣寫了。愛孩子，所以喜歡為孩子說故事的他，明知，故犯。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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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我問了高二每一個班的學生這個問題：為什麼？
我想知道我的學生中，有誰可以回答出這個答案。但學生大多笑笑，搖搖頭，或是回答一些惹人發噱的冷笑話。
最後上到的一個班是體育班。全班只有兩個女生，其他都是操場一條龍上課一條蟲的臭男生。我問為什麼的時候，明知道這些重度昏迷的蟲子們不會回答的。我想，哎，終究是沒有一個學生能夠了解我說的這些。
沒想到，一個已經圓寂多時的男生忽然睜開他的雙眼，以類似鬼片的音調及效果，淡淡的說，愛情。因為是愛情。因為愛情很難強求。
我簡直不敢相信。總算有人答對我的提問，而且竟是個總是處於圓寂狀態的體育班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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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不能強求。我想這是愛小孩的安徒生忍不住還是把結局寫成悲劇的主要原因吧。
人魚為了王子可以背叛父親，可以拋棄人魚的壽命，可以不要尾巴，可以犧牲聲音，可以用生命冒險，可以面對重重危險仍勇敢的走向王子。
但就是不可以強迫王子愛上她。愛情就是這樣，不是不顧一切就一定可以得到。不是我一直無止盡的犧牲那麼你就”應該”要同等的來愛我。
我想，安徒生也許也希望小孩子了解這一點吧，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沒半點可以強求，雖然殘酷卻也希望小孩子盡早明白。
但是安徒生還是心軟的。人魚為了王子付出了一切卻終成空，和巫婆約好的死亡是賭注，賭輸了就得死，沒人能救也怨不得誰。但是她不肯殺王子，寧可犧牲自己的情操已經超越了大部分的人類，所以安徒生沒讓她白死，在她死後給了她人魚不曾擁有的靈魂───象徵救贖與永生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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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我說完，學生總是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每天看著電視上那些為情所困要跳樓的年輕男女，看得心寒。他們總是不明白，愛情是該追求，但不是強求。愛情來的時候要好好相待珍惜那份美好，萬一不幸對方去意已堅，不要跳樓不要縱火，請你們傷心的哭一場，然後輕輕的放下，輕輕的說再見。
我的學生們，希望你們都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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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我也諄諄教誨我的學生（你看我真是個古道熱腸的好老師！）要從故事中得到一個教訓。
那就是：
千萬不要當文盲。做人要認真讀書才會識字。不能說也要能寫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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