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妹妹一歲兩個多月。
這是圓筒型的溜滑梯。豆子兩歲時都不敢溜這個滑梯,可能對於中間那段不見天日的未知感到恐懼。
豆妹妹一歲時被帶到這個滑梯前面,嘿嘿笑兩聲表示有趣,咻的一下就溜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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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總相信學會走路這件事對嬰兒來說是一個爆發性的革命。他自此可以不須他人的協助隨心所慾移動自己的座標,寬廣的世界於焉開展。
所以我把豆妹妹的性情丕變歸咎於學會走路。她十二個月大就學會走路了,然後厭倦了老是當一個溫柔婉約令人心疼的小公主。現在的她是一隻天真美麗活潑開朗的母暴龍。
(老天爺你是跟我有過節嗎?為什麼我的兩個孩子的命盤都被命理師寫著”性剛烈”三個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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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妹妹喜歡倚著安全柵門,優雅的把奶嘴ㄆㄨㄧ到另一邊,然後天真無邪的,用萬般遺憾的語調說:娃~~?掉掉!
我爸或我媽就只好跨過柵門去把它撿回來,塞給她,警告她說不可以再把奶嘴ㄆㄨㄧ出去囉。
豆妹通常會給一個咯咯的笑,點點頭說謝謝,把奶嘴塞回嘴裡,再風情萬種的倚著柵門偷瞄我爸媽,冷不妨ㄆㄨㄧ的一聲又把奶嘴射向另一邊。然後再來無辜的叫著:娃~~?掉掉!
因為聲音裡有好多天真,長得可愛,平時就愛亂撒嬌所以素來討人喜歡,撿回來還會嫣然一笑說謝謝,所以大家嘴上罵著,但心裡都還是樂意幫她撿。
有幾次我爸任憑她掉掉掉掉一直說,下定決心不理她了,據說這個小辣椒走向躺著的我爸,用屁股去坐他的臉,還用力的巴他的頭。
後來我爸還是起來幫她撿了。
當然我會罵她。當我對她嚴厲的發出”Hum~~?”的聲音,她就會轉過來挑釁的瞪我。互瞪了一會兒發現我的氣勢不比她小,她就會打我的臉。她打我臉我就罵她,她會開始癟嘴大哭,哭得滿腹委屈哭得梨花帶淚哭得萬分傷心讓大家看了都心疼,搶著抱過去秀秀。
小妮子馬上破涕為笑,跟別人玩起來了。妳生氣是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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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每天帶她去娘家附近的公園玩樂,一天四小時,分上午場與下午場。時間到她就會拿襪子叫我爸媽幫她穿(她說”襪襪”表示要穿襪子去玩),然後去推嬰兒車,提醒你玩樂時間到了。
上禮拜天我爸載豆子去兜風,換我帶豆妹去公園,結果一到公園,旁邊的阿婆們全部圍過來跟我哈啦:
”你這個女兒在公園是有名的呢。”
”呵呵~她玩起來高興的時候會亂叫喔,小小囝仔聲音多大呀,常常嚇到那些練太極拳的人。”
”我們都封她為公園的管區呢,哈哈,一天出來巡四小時哩。”
”啊~原來妳是她媽媽呀。妳爸帶她好辛苦呀,她真是很難帶呢。她的意見一大堆咧。”
”她很會玩,玩起來很瘋呢。玩得髒兮兮的,妳爸都說她玩得像水牛。”
.............?
原來這些阿婆和豆妹妹都是舊識。豆妹妹看來妳很行嘛。一歲兩個月,已經交到這麼多朋友啦?規矩壞到威震八方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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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妹妹非常聰明。玩具示範一次她就會玩了,一歲兩個月會說的話比豆子兩歲兩個月會說的還多。就算她不會說,她也總有辦法嗯嗯啊啊外加肢體動作讓你知道她要的是什麼。
她的動作敏捷俐落,尤其超愛跳舞。有一次我們聽到齊豫的春天的故事,因為音樂輕快所以拉著她跳舞,才這麼一次她就記得這首歌了,後來每次玩玩具時聽到這首歌,她就立刻碰的一聲把玩具丟掉,跑到收音機機前面扭呀跳的,等這歌唱完她才回去撿起玩具繼續玩。還有一次她要去拿小象幫幫,結果不小心壓到旁邊一隻會唱歌的兔子。兔子哇啦哇啦唱起歌來,豆妹妹慌亂的轉頭過來看著我,眼神一付”討厭啦沒看到我在忙嗎”的樣子,慌張的停下來扭扭跳跳,等音樂停住才又匆匆抓起小象幫幫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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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只聰明,膽子也比豆子大很多。
在公園的遊樂場我發現豆妹妹名不虛傳,玩起來果然精采萬分。
她溜滑梯只要溜那個高高的,矮的她一點興趣也沒有,叫她溜矮的她會一邊說”嗶邀嗶邀”一邊整個身體扭向大的溜滑梯,身體扭動大到彷彿因此掉下去也在所不惜。
(”嗶邀嗶邀”就是不要不要,會在接收任何指令之後出現。還有一句”哎邀哎邀”指的是還要還要,常用於討食物。)
溜滑梯還不是溜而已,她溜滑梯的花招百出──躺著溜,趴著溜,坐著溜,側著溜,頭先下來溜,劈腿溜.....。
把她放在滑梯上,在滑梯終點等她,她屁股扭呀扭做一些假動作,不下來,對著被騙的妳呵呵笑。下一次放她上去滑梯起點,還沒來得及跑到終點,她倏地咻~~滑下來了,看著來不及下來接而嚇出一身冷汗的我,她還是呵呵笑。
我的臉上通常會出現很多線條,但她的笑聲單純而清脆。她並不是要耍我,她只是覺得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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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妹妹總是有辦法讓我們乖乖就範。例如她要妳抱抱,她就張開雙手抱住妳的腿,一直喊著”抱抱!抱抱!”,即使妳挪動雙腳她也不放開。這時候妳就只得把她抱起來,除非妳想踹她。
但是如果她不要妳抱抱,她會試圖掙脫妳的懷抱,如果妳還不放開她會尖叫並且打妳的臉。有一次我生氣了,寧可讓她打臉也不放她下來,她就猛力的用腳頂住我的胸部,一邊尖叫一邊把身體用力的往外彎。這時她的身體會成為往外往下拉的一個九十度直角,如果不快點把她放下來十之八九就會掉下去。所以我還是放她下去了,畢竟我是她的娘,不會想要看到她摔在地上。
下去之後,她在半秒之內停住哭聲,開心迅速的往目的地奔去。
我們的鬥法,她總是贏。
我和她像兩個擁有魔法的人,我小小的過招就暗自明白她的功力遠在我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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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在想,這個小傢伙一定要好好的教。她任性,果決,剽悍,毫不妥協,絕不服從,她又聰明,可愛,大膽,愛撒嬌人人疼,還出生在一個教育環境算是不錯的家庭裡。
所以我任重而道遠。如果好好的教育,她會變成黃蓉﹔如果不好好教,她大概會變成玉嬌龍。
下學期我就要留職停薪來帶她了。她擁有了自由移動的能力之後又開始發展與人溝通的能力,功力日漸增強,日子過得任性而快樂──
而我可能要開始說服自己接受百憂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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