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吒!」那少年跳起大喝一聲，一棒打中了其中一個的肩膀，擊得那個小混蛋當下慘叫了一聲往後便退。我先是一怔，稍一定神時，驟見一腳飛來，我斜身便閃，趁那腳還未下地之際便覷準機會，在那腳脛上狠狠地賜上一棒，只見那傢伙痛得抱腳便跳。
我回身再看，只見那少年正和最高大的那個混蛋在地上扭打，勢均力敵，我冷不防用竹枝一棒打中了那大塊頭的後頸，而那少年也趁機將他一腳開。但卻沒料到那大塊頭彈開時卻將我也撞跌了。
就在此時，我聽到了數響的哨子聲，我看到了數個穿軍服的人急步走來，那三個混蛋一看到這情況就慌忙逃竄了。我認出其中一人就是傑克少校，他伸手把我扶起了，問道:「發生了什麼事啊，「未來小子」?」
「有人在搗亂……」我指了一指那女孩的攤子，正聽到了那少年對那女孩在道: 「表姊，妳沒事嗎? 又是那票混蛋來擾你吧?」
「沒什麼? 只是那些蝦米和魚乾都髒了，恐怕不能賣。阿儒，你受傷了，連累了你……」那少女驚魂甫定，聲音還發著抖。
「沒事了吧? 如果有人再搞事的話，你可以向我們的軍士報告，這一帶都是禁區，直接由英軍接管的，明白嗎?」傑克拍了拍我的肩膊便走了。
我徐徐地走近了那地攤，那少年連忙向我伸出手來熱烈的握著:「我叫阿儒，多謝大哥方才出手相助。敢問大哥怎生稱呼? 你是軍部的嗎?」只見那少年手和臉也有傷痕。
「你也受傷了，你的腿也在流血……要不要料理一下?」 那少女望了我一眼道:「我叫小燕，多謝你啊。」她笑了一笑。她真的長得蠻標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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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燕和阿儒帶我走進了譚公廟內一間簡陋小房中，這間百年的古剎在我的年代已列為古蹟了。「唐大哥，我就住在這兒，替這兒的廟祝當打掃，上午我會在市集中賣點海味乾貨幫補生活。請你在這等一下，我去拿水和乾布給你洗洗傷口。」
我看著小燕的身影走遠了，我忽地聽到阿儒嘆了一口氣，一口不應該從一個只有十五歲少年的嘆息。「唉……小燕的父母在她還很小的時候就在一次出海打魚中遇風暴失蹤了，唯一可依靠的就是她的舅父，即是我老爸。她是女兒家，不能出海，身子又較瘦弱，粗活都幹不了，我老爸都不願收留她，還好這兒的廟祝十三姐肯留她在這兒當個打掃的……」
「那為何她會在市集中擺攤子呢? 今天那幫是什麼人來啊?」
「不要說給人家聽，我每次出海回來，都會偷偷拿給表姊一些鮮的海產，她就將那些晒成海味乾貨拿出去賣，給我老爸知道定要被打了。那幫人? 說來話長了。你知道嗎? 筲箕灣漁村的村長，有個獨生子叫「銘少」的，那傢伙不學無術，仗著父蔭到處欺壓弱小。那個「二世祖」看上了小燕，向我老爸說要娶小燕當小老婆。小燕那裡肯依? 我和表姊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人了。那個「爛仔鉻」準是不忿，派那三個混球來搗亂了……」我開始對這個漁家的少年另眼相看了。
「在談什麼啊?」這時小燕捧著一個盛滿水的盆進來。「唐大哥，我給你包紮一下傷口吧，都是阿儒不好，把你的腿都擦傷了……」
「唐大哥，你是那兒人氏啊? 我從前都沒見過你的，只聽見人家說，早幾天守炮台的英國佬送了一個會說洋文的年輕人來，每日送飯送菜的，不知何方神聖。」小燕將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一臉好奇地道: 「那人可是你嗎? 我已經留意了你好幾天了，你每天一大早就走到海邊去，拿著一個鏡盒左照右照，動作古古怪怪的，村裡的人都把你當瘋子了……」
沒錯，這幾天我在海邊的古怪舉動，一定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而且我穿的還是2000年代的T-恤和牛仔褲，別人不把我當個瘋子看才怪。可是這幾天下來整個腦子都是歇斯底里地想著去破解鏡盒的秘密，根本就是連寢食也不安。我的心太焦躁了，一心只想著回去，那來心情去看看這個時光倒流的世界?
「喂! 唐大哥你怎麼了?」我正發著怔，小燕俏皮地在我面前揚了揚手。 「噢! 對不起……我是從英國留學回來的，是隨軍的記者。他們命令我去查一些很重要的秘密，如果查不到我可能永遠都回不了家。」
我不知道為何要對他們撒謊，可能我覺得這樣說他們會容易接受一點，刻下我可沒有精神去說服兩個漁家長大的孩子，我是從60年後的香港來……
「你果然是軍部的……」阿儒的神情突然變得很肅然起敬: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現在的局勢是否很緊張了? 這個年頭政府都一直在築防空洞、堆沙包的。廣州和深圳都失陷三年了*，日本仔是否怕了英國佬，所以不會打來呢?」
「阿儒……別傻了，蘿蔔頭一定會打來的。12月8日，我們苦難的日子便會來，我們熬不熬得過這場戰亂，還得要看我們的造化。」
「噢! 沒時間了，唐大哥，我也要去作戰! 請你帶我到戰場去，和那些蘿蔔頭拼個死的!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上前線去拼。殺一個扯平，殺兩個有賺!」
看著這個少年熱血滿腔，我的心中不禁自慚形愧。也許這個鏡盒送我回到這個大時代，就是要我去完成一些使命，去幫助某一些人，而我只一心想著回去那個又冷漠、又貪圖逸樂的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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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告長官! 這幾天唐立都沒有什麼動靜。但奇怪的是他每天一早便走到海邊，拿著那個銅鏡盒照來照去，我想他只是個瘋子來吧……」傑克少校道。
「不……我覺得這傢伙很不尋常，他有沒有使用過那部像照相機的法寶? 他有沒有坐電車到中環的「千歲酒店」* 去? 曾否和那些被懷疑是汪精衛的漢人特務有接觸?」占美准將問道。
「都沒有。只是今天為兩個漁家少年強出頭打了起來。」
「有意思。你帶他來，我感到在他身上有著不屬於這個年代的智慧，可能對我們作戰會有點幫助……」占美一邊說著，一邊把玩手中那個印有英女皇像，刻著1988的二圓硬幣……
*註: (1) 廣州於1938年10月21日失陷
(2) 「千歲酒店」為戰前港府唯一許可日人住宿的旅館。
第四回 「小燕」 完
待續
下回預告
~ 英軍要召見唐立，為的是什麼?
~ 身世可憐的小燕被「銘少」迫婚，唐立和阿儒會如何救她出險境?
~ 香港上空戰雲密佈，唐立和阿儒會去參軍嗎?
密切留意 「靖海澄疆」 第五回 - 「譚公廟內的預言」
資料參考 : 吳昊:《香港老花鏡》，喜閱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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