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好事 這是一個自我救贖 肯定 反省 沉淪 膨脹 毀滅的入口 請進 -----獻給我最愛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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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後傳來籃球彈跳在水泥地上的聲音， 鼕鼕， 很沉的低音， 像是大鼓的音色， 而小孩打球時的喊笑， 是主要的音部。 天已漸漸失去光線， 像薰衣草的紫藍讓人覺得天空還是值得默看的， 迤邐連綿的山色是漫染開來的， 有時候會想起席德進的畫， 細看總感到天與山微妙存在著一種若即若離的曖昧關係， 一道隙縫裂痕， 像是一匹天河， 劃分了天上人間。


山色是像染色的藍衫， 而燈火也闌珊了， 山非常有層次感， 涵帶著濕潤氤氣， 真是含情脈脈， 特有的宜蘭平原下過雨的情調。


「天若有情， 天亦老」 天不會老， 倒是笑人多情， 早生了華髮。 多情的媽媽 ，已為華髮所苦， 灰白的秀髮， 有時像枯掉的乾草， 有時更像湧泉， 從額上把髮東西二分的中線上， 噴流出來。 偶而看到， 其實還十分性格。


媽媽畢竟還是老了， 多情使得她留不住青春， 「天若有情天亦老」 據說對得最好的是「月如無恨月長圓 」。我一度相信天空為什麼總是那麼蔚藍的原因是因為不動情。 祂讓四時循環更替， 讓雲雨翻覆悠遊， 即興演出， 天像大海，任其風浪狂野放蕩， 而從不說話。「 四時行焉， 萬物育焉， 天何言哉！？」 戰亂時期的心靈導師，似乎也看到了天的安靜不說話。


媽媽太囉唆了， 這是事實， 也是敗筆。 一直說話，吩咐東，吩咐西的媽媽， 變老了， 還好家裡見不到鏡子， 也因為沒有鏡子， 她看不到自己的華髮， 只看到我的褲管是不是捲得整齊？ 看到我的衣服的下襬有沒有紮進褲頭裡？ 若有部分不小心紮進內褲也不行！ 鞋帶掉了她乾脆幫我繫緊； 我橫躺在沙發上午睡， 不是橫躺在街頭耶， 她也會來注意我有沒有鼻息， 脖子有沒有涔涔的汗水？（不是淋漓的血水啊）！ 她是不是太自做多情， 遭到咒詛。 老天還是讓她老去了， 一則話多， 二則多情， 她犯大忌， 她逆天而行， 所以老天饒不了她， 連歲月也懂無情 ，不是嗎？


我教她抗老的法門， 千千萬萬種， 絕對比她的華髮還多， 但是最簡單的方法是「閉嘴」。 天啊！ 我干冒道德倫理的「子不子」 ，我教她閉嘴。（ 她也聽得懂Shut up） 佛家勸人淨口業不是嗎？ 她的業造不完， 都是因為注意力無法由我身上轉移到她自己身上。


閉嘴後的她， 就默默幫我打點著行李， 整理我的衣物、 桌面， 幫我記下種種行程瑣事， 幫我繳手機費 ，刷卡付費， 因為我不會回答她這一類的生活問題， 她終於閉嘴自己動手處理了。 但是， 華髮還是不斷， 因為她還是多情！ 過不了這一關， 明天起床， 我恐怕見她白髮三千丈， 成了老巫婆了！ 屆是她將情何以堪？

其實多情者比比皆是， 但是別人不漏痕跡。 因為染髮， 染回青絲， 餘韻猶存 。


媽媽之所以一直掩飾不住多情， 是因為她不能再染髮了， 她丈夫三申五令， 提出最後通牒。

天暗了， 天河不見了， 鼕鼕聲不見了， 藍衫的山色也不見了， 小孩進家門了， 宜蘭平原上， 星星、 月亮出來了。 涼風吹過整個平原， 每一戶人家。 月亮飽滿， 如果恨意不消， 在未來的幾天裡也會出現缺角消瘦下來， 滿天的繁星也要引以為鑑。


如果更仔細注意星星，其實一顆顆如細雨零零散散落在媽媽的鬢髮， 媽媽還以為是夏天的汗水流落臉頰， 太好笑了！ 2004/8/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