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97年8月28日星期四下午一點鐘左右,我發生車禍了。
在返校日中午回家的途中,騎經一台白色轎車時,轎車後車門突然打開,我只記得自己閃避不及用力一撞,接著人就趴在地上了。
整個過程迅速到無法置信,我感到強烈的疼痛,接著放聲大哭!由於帶著全罩式安全帽,意識依然清醒,還能打開眼耳知道自己發生了什麼事。但全身無法動彈,只能聽著四周吵雜的呼叫聲及肇事者的推託之詞。當時下著小雨,由於不知是否傷到脊椎,除了把壓住雙腳的機車移開,大家不敢對我輕舉妄動。我知道有人幫我撑著傘,我知道有人說我壓在身下的左手已泛青紫(看起來似乎骨折了),我知道自己起不了身,我知道我動不了腳,我知道自己很痛,我知道我還趴在地上。耳邊一直傳來肇事者之ㄧ(一個媽媽)尖銳的聲音:「我的孩子把車門打開,她突然衝過來.....是她衝過來.......」真想叫她閉嘴。依稀感到,柏油路面是溫的。還有右手的破皮跟血。
有人拿來手機幫我撥號並遞到嘴邊:「媽,我出車禍了.....」真是不孝,我知道爸媽一定心急如焚。爸媽來了,爸跟對方談著,媽到我身邊,我跟媽說:「我的包包在機車裡。包包裡面有相機,拿出來,幫我拍。」我不知道對方是否會負責,也擔心現場被移位,我要保護自己。於是,留下了這張照片。聽爸說,周圍的攤販聽不下去,罵了肇事者:「你開車門就是不對,還敢怪人家?」
救護車終於到了,救護人員幫我上了護頸(因為我手腳是麻的,恐怕傷了脊椎),小心的把我翻過身上擔架,媽陪我到了醫院。頭好暈。上下車的推動之間,頭好暈。好想吐。醫生用燈照我的瞳孔,迅速檢察全身上下,我還能簡單的應對,可是止不住的淚水一直流下來,眼睛直盯著前方。醫生安慰我:「看起來沒有骨折,脊椎也沒事,不要哭…….…」
最痛苦的過程就是躺著被推來推去。一路上更是暈眩,忍不住一直吐。拍頭部X光,強忍著,每一個上下儀器、微小動作都是煎熬,又吐了。媽拿塑膠袋承接穢物,一次又一次。「媽,對不起……….」忍不住我又哭了。由於吐得嚴重,護士為我打了一劑止吐針。
回到急診室,爸媽為了周全,又央請醫生為我的雙腳照X光,於是我又暈了一次。回來後,發現我的右手也是嚴重瘀血,又推去照了一次。才發現第一次推我的那個醫護伯伯真是好人,因為他推得很慢。接著的實習生為求效率,讓我躺上雲霄飛車,快得不得了,暈到我不得不抗議。還有,照X光的阿姨也是好人,她很溫柔的關心我。
過程中,遠在彰化的大姐及姊夫居然接到消息就馬上南下趕來醫院。二姐及小姪子也來了。昏沉中,依稀聞到了熟悉的香味,在難聞的醫院病床上突然湧現一陣安心。錯覺嗎?無妨。後來姊夫說男友也趕來了,在推動中,睜開眼看見他的一臉憂心。那陣香氣,果然是他。
警察來做筆錄,肇事者一家也來了。在媽媽的催促下,那個為了買珍珠奶茶而突然開車門的孩子怯怯的站到我面前。「你撞到了老師呢!」他媽媽說。我沒戴眼鏡,又是躺著,看不到他,我想他很害怕吧。在這場車禍中,我希望他能得到什麼?
「姊姊…….對不起。」他略帶哭聲的說。
「…………你讀什麼學校?」我問。
「XX國小。」他有點愣住。
「幾年級?」
「三年級。」
好小啊。跟我教的孩子比起來。
接著我只說:「………………………..好好讀書。做個好孩子。」
我願他記得安全的重要。
忘了他們一家人怎麼離開,也忘了警察何時結束筆錄。手背上紮著點滴,昏昏沉沉。我請媽撥個電話回學校,告知車禍的消息。後來學務主任來了,協助我處理接下來的請假、代課事宜。感謝主任,留下來陪了不少時間。他大概很驚訝我怎麼還能掛心開學後的事,而不是好好躺著昏睡,小小唸了一下。沒辦法,我就是勞碌命的犯賤個性啊。
我對男友招招手。他過來,我邊說邊哭:「怎麼辦,我不能去上『策略』了.....那我就還要等一年才能畢業,我這一年就不能當助教了......」哭個不停。『策略大補帖』是我在NLP初階的最後一門課,我想著要上課、畢業已經想很久了。畢業後,成為助教、向神父學習是我的目標之一。男友只能好好安慰我,告訴我時間未到,先不要那麼擔心。
不知不覺,時間流逝得曖昧,我沒發現已經在醫院躺四個多小時了。時間感喪失,只想回家。隔天醒來,陸續發現身上多處的挫傷、淤血及擦傷:脖子、前胸、後背、左手肘、整個右手(含手指)、右大腿及整個左腳。持續高溫及昏沉。真沒想到摔得這麼重。
事後想想,我很幸運。平時怕熱,我都是穿裙子、涼鞋到校。那天要帶孩子大掃除,所以我穿了牛仔褲及包鞋。加上外套保護,我只有兩處的擦傷(雖然挫傷很多)。否則依我撞擊的程度,全身上下一定慘不忍睹。不過因為頭部著地(慎重提醒:安全帽真的可以救你一命),至今依然是易暈的,但有日漸好轉。
深深感受到自己是被愛的人,被愛我的家人圍繞著。知道消息的朋友關心我探望我,只相處過三個半天的學生們也傳簡訊問候我。
謝謝大家。
PS:由於照片看久了的確挺聳動的,我就拿起來了。多謝各位鄉親的關心喔!
現在除了胸口痛、腳痛不良於行必須看復健科以外,一切都好。^^
97.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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