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刀人。急診醫師 刀人的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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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吐，肚子痛。”阿嬤雙手揹在身後，佝僂的身影站在少女身後。

“你看她都無放賽(大便)，巴肚(肚子)攏漲漲。”阿嬤搖搖頭。

刀人看著少女帶著雀斑，稚氣未脫的模樣，看著她的肚子…。

“有可能懷孕嗎？”刀人踟躕了一下，終於還是硬著頭皮開口了。

少女嚇了一跳，微慍著瞪著他，站在後面的阿嬤也叫了起來：“夭壽喔，阿無嫁哪午可零，先生，伊阿無嫁ㄋㄟ。”

很多女生都把這個例行性要問的問題當作一種侮辱。

“ㄟ，沒有啦，只是都要問一下。”刀人訕訕的說。

刀人皺了皺眉頭，看到病歷上十六歲的年紀就噤聲了，然後伸手摸了摸少女的肚子。

“你最後一次月經甚麼時候來？”刀人問。

“十月ㄟ，不過常常都不太規則。”少女澄明的眼睛，無辜的閃著光亮。

“五個月前…。”刀人的心一直在往下沉，他抬頭看看少女身後站著的阿嬤、叔叔、阿公，和缺席的爸爸媽媽，還有…另一個人的空位…。

刀人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說：“先幫我留個小便，我們檢查一下。”

“先生啊，”阿嬤似乎不是很滿意醫生的決定：”伊攏無放塞ㄋㄟ，甘攏免係電光(都不用照X光)？”阿嬤嘟著嘴，覺得醫生很兩光，大便沒解跟小便有啥關係。

“好啦，先留個小便，需要進一步檢查時我們一定安排。”刀人拍拍阿嬤，表示理解。

一個小時以後報告出來了。

“你要怎麼跟你家人說。”刀人把阿公阿嬤跟叔叔擋在外面，拉著少女到診間裡面。

一碰觸到少女肚子的瞬間，刀人早就證實了自己的想法，少說…也至少有五個月以上了。

小便懷孕測試陽性只是一個切入的開場白。

“甚麼，怎麼可能。”少女先是誇張的倒退一步，接著看著我堅定的眼神，馬上快速的接受這個冷酷的事實：”不行，”她稚氣的面孔扭曲著：”有沒有辦法…拿掉它？”

少女的眼神在這幾秒鐘的時間迅速成熟，被老成的冷漠淹沒，除了這樣快速的蛻變，跳過好幾年的光陰，她的確也沒有別的路可走。

“我還是必需要跟你的家人說，我該跟誰說。”刀人的話讓少女陷入沉思，”還有…這個大小的孩子，醫院已經沒辦法幫你處理掉了，因為在法律上，它已經…是個生命了……。”刀人的聲音已經細不可聞。

他覺得自己的最後一句話把少女心智的年齡又往後推了好幾光年。

雖然自己不是肇事者，刀人還是很沮喪，因為自己的角色已經被設定成劊子手了。

“跟…我阿嬤說。”少女的頭已經垂到地板上了。

被拉到旁邊的阿嬤應觀眾要求天殺的叫了起來：”哇~~夭壽勒，挖丟一滴嘎哩貢，哩勾嘎挖騙，勾供無。(我就一直跟你講，你還給我騙，還說沒有。)”

“哩阿捏係別安佐…(你這樣要怎麼辦)。”阿嬤焦急的走來走去，手仍是揹在身後。

“我已經聯絡婦產科醫師了，我們等下先讓她去檢查一下，確認一下小孩的狀況…，”順著刀人的話阿嬤不住的點頭：”丟啦，緊拿掉，無勾無嫁鞍ㄋㄟ，阿捏係別安佐。(對啦，趕快拿掉，都還沒嫁人呢，這樣要怎麼辦。)”

拿著便利商店買的咖啡，刀人坐在走廊的推床上看著窗外的人來人往，”結果是七個月了ㄟ，預產期就是五月了…，這樣要怎樣不生下來。”刀人縮進身體裡面。

穿著水手服的可愛糖糖撥撥馬尾，坐在窗櫺上，噘著嘴：”想到她要一個人面對那麼多東西，那個男人應該也是個乳臭未乾的小伙子吧，想到就很心疼。”糖糖嘆了口氣。

“對啊，那個臭男人到底是對她說了甚麼啊，肚子都這麼大了，女生好可憐。”刀人百思不解，怎麼有人可以忽視、相信自己的肚子這麼大只是因為排便不順，怒~~。

“所以…，”糖糖突然板起臉，”你是說你不是那種臭男人囉。”

“ㄟ…，”刀人心虛的想想自己的初夜，童貞裡完全是人事不知，更不用說甚麼防範了，”ㄟ…”刀人沉默了，”至少，我會負責的。”刀人努力擠出堅毅的眼神。

“有空的話…，一起吃個便飯吧。”刀人試圖轉移話題。

“哼~~臭男人。”糖糖戳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