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童話21>--千年之戀
夢見我變成透明的
赤著雙足佇立街頭
看著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不明白人們走的倉促冷然是為了什麼？
我累了
蹲在路旁希望找到那個熟悉的溫暖
怎奈身旁除了人們長長的背影外
空無一物
從白晝到黑夜
從天朗氣清到細雨綿綿
天空的眼淚將我透明的身影緊緊包圍
濕淋淋的我兀自走著.站著.蹲著.坐著.
沒人發覺我就在這
我所等的.始終沒有出現
雨水不知冰凍的是我的身還是我的心
總覺得我漸漸冰冷....就快不能呼吸
淚痕浸濕了枕
忽~~地一聲坐直身子
方知一切不過是場夢境
只是
不懂.....這夢怎那麼那麼真實
彷彿歷歷在目
這悲..這傷..也像還在胸口隱隱作痛
抵不住擾人的疼痛.
我趁著眾人不注意的時候
悄悄找到住在海底最深最暗最不可知的巫女
我問：『巫女阿..你可以告訴我嗎！？我的心為什麼老是隱隱作痛.我為什麼老是在哭泣中醒來』
巫女牽動她風化了百年的嘴角對我神秘一笑：『小公主！你說哩！你說說看你為什麼心痛..你真的記不起了嗎？』
我強忍著所有不安.右手壓緊胸口.不想讓心跳的聲音洩漏我的疑慮
『巫女阿.我真的不知道阿？請你告訴我吧』
巫女抬起頭給了我.在我進入黑暗海溝之後的第一次注視
那眼神緊緊綁住了我.我的空氣剎時開始稀薄......
巫女又笑了笑：『小公主..你真的想知道..可以！...但是你得用你的美麗臉孔來換取真相』
我嚇了一跳----『臉？！臉要怎麼換..』
巫女：『是的.你只能用你的臉來交換秘密.你答應了我就馬上告訴你』
我想了想與其整天惶惶不安不如就用臉來換取我心痛的原因吧
反正美貌對我來說並不是多重要
我答應了巫女的條件
巫女陰森森地給了我第三個笑容：『公主.你確定你不後悔？』
我說：『是的.我不會後悔』
巫女開始唸唸有詞舞動她滿佈皺紋的雙手
她忽然用她的手往我的頭用力一敲
我來不及喊叫就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醒來
我好好地躺在我的寢宮
我開始以為密訪海巫女是我另一個滑稽的夢境
我起身想要梳洗..
哪知剛進門的侍女 .繃.的一聲把臉盆扔的老遠邊尖叫邊向外跑去
照了鏡子..我嚇了一跳..
鏡中的我.並不是我.是一個我從未見過的女子
她長的平庸到近乎醜陋
我原本那張人人稱羨的美麗臉龐不復存在
我笑了笑..鏡子中的陌生女子也對我笑了笑
我才確定這女子...是我
幸好...她醜陋的臉所露出的笑容還是有股不易察覺溫暖
我放心地笑了--原來海巫女的事並不是我的想像
那我就可以尋回我失去的記憶
我就可以找到治癒我心痛的方法
望著鏡子
鏡中女孩對我眨了眨眼
我..被捲入記憶的河....
我想起了一切
我想起我哭泣的原因
我想起我等待的是誰
我想起我曾擁有雙腳
我想起我曾含淚輕舞
我想起我在那麼一個清晨縱身跳下
我想起我化做海面的泡沫
我撫著幾乎要躍出的心
我慌亂而無措
天阿
我愛上的他.愛上了別人
我在暴風雨救起的他.竟認不出我來
我愛上的他請我為她的婚禮祝福
而我
對他一見傾心
不顧一切救了他
不顧一切愛著他
為了他..我用我的聲音換取雙腳
為了他..我寧願化身泡沫也要他幸福
我不懂化為泡沫的我
又怎會回到海底城堡
我慌亂地打開門..見到父親站在門口悲傷地看著我
父親說：『傻孩子..妳又做了什麼..妳這次又做了什麼？』
我像個犯錯的孩子低頭不敢直視父親
父親說：『我們花了多大的力氣.才從海神哪救回了妳..
我們又花了多少力氣才將這一切記憶從妳腦海中清除..
我們只要妳快樂阿..你為什麼總是不明白..』
我輕聲對父親說：『父親阿..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
但是我的心讓我整夜不安寧.他總是試圖告訴我.被我所遺忘了的過去』
父親說『妳這又是何苦哩.有意義嗎』
我說：『有的.父親.我知道了我的痛從哪裡來了』
『父親我還是愛他阿.就算你們讓我遺忘.但那愛的影子就像鬼魅般出沒在我心底.催促著我去尋找我愛的人』
父親搖搖頭：『過了這千百年妳怎麼還是不懂..還是這麼天真？』
『孩子阿~妳知道愛上凡人的代價嗎？..孩子阿..妳知道凡人是無法用肉眼瞧見事物的真理的.
妳知道凡人是無法分辨一個真正的愛嗎.凡人總是善於用眼而不是"心"!我想這一切的苦妳都曾嚐過一回
.妳是再瞭解不過了.妳又再執著什麼？』
『孩子阿~~人魚是不能與凡人相戀的..這是不變的定律.妳應該知道』
我握著父親的手阻擋了父親接下來的話語...
『父親..我知道..我一切都知道..但是當我想起一切..我真的無法忽視我心底的聲音
..我無法不去找他..原諒我』
我不顧父親的反對
在暌違千年後再度回到巫女住處
巫女彷彿早知我的到來
巫女說.『我會把雙腳賜與妳..只是妳這次再得不到他的心..
妳將永遠活在心碎中..妳必須把妳的愛情交給我..
同時妳必須永遠待在海洋的最深處...天天與寂寞傷心為伴..
假設妳真的能讓他愛上妳我則願意還妳美貌..妳願意嗎？』
我沒有遲疑的點了點頭---
我得到了我的雙腳
我來到這繁華像是夢境般的城市
王子！我的王子你身在何方？
我花了好多年尋找
某一天
我終於找到了千年前便擁有了我的愛戀的男人
他成了一個平凡的上班族
他一週工作五天
一天八小時
他早上會穿著整齊的運動服在他家對面的公園晨跑
他總是在清晨八點整，手上拿份報紙.肩上背著筆記型電腦走進Starbucks coffee
他總是帶著最有禮貌的笑容跟我點一杯大杯卡布奇諾
他總是坐在靠窗的老位置上邊喝咖啡邊看報紙或他的電腦
他略長的頭髮被他塞在耳後.卻老是有幾根頭髮調皮地掉在他的臉頰旁
略略遮住他3分之一的臉..讓他看起來更讓人著迷
陽光灑在他的側臉上..我總以為我在他頭上看見千年前的王冠
我和他保持著45度角5公尺的距離
我喜歡邊洗著杯子邊偷看他認真的神情
這就是我一天最幸福的時光~~~~
過了千年的時光
他不再是『王子』我不再是『流浪的啞吧女孩』
我們的身份不再是鴻溝
我們呼吸著同樣的空氣
我可以在每天早晨跟他道早安
我可以聽見他有禮貌的聲音
我跟他這麼這麼近
近到..我伸出手就能抓住他
我卻不敢這麼唐突
我甚至不敢直視他的眼光
唯恐我的眼神出賣我對他深藏住的愛意
我小心地維持著我小小的甜蜜..小小的幸福..
直到一天
我的王子他跟我講了第一句--除了點餐之外的話語
他-------向我要了一隻筆.一張紙-----
同事擠眉弄眼開我玩笑說難道這是命運的相逢！
我的雙頰剎時紅了起來..有著火熱的溫度
見著了我臉紅同事更是開始鼓譟
就在王子回來還筆的時候同事把我的電話號碼遞上
王子楞了楞..還是維持他一貫的禮貌笑著點點頭收下了
我整個人呆住了..天阿...這是場夢嗎...那我寧願不要醒來
從此王子還是每天在相同的時刻走進店門..一樣的飲料..
一樣的笑容..一樣的位置..
我也是一樣..一樣的愛他..一樣的傾心（只是他不知道）
面對同事的玩笑..我過了好久總是改不掉臉紅的壞毛病.
常待在那兒不知如何是好
這種情形同事更愛拿我開玩笑了
只有我知道..一切不是玩笑..我是真的愛他.愛了千年.沒有理由.沒有原因
一個下雨天的傍晚
我下班後順著街道慢慢地走著..
手中拎著店裡剛沖好的卡布奇諾
奇蹟發生了
我居然在八點以外的時間
在Starbucks以外的地方遇見王子
我不敢相信我的好運
雖然我的電話從未出現他的號碼
我看見他一個人坐在公園的椅子上
臉微仰著.雙手張開搭在椅背上
我注意到他並沒有撐雨傘
雖然是小雨..可能因為他坐了一段時間
所以他的衣服幾乎都濕了
髮梢上還有著順流而下的水珠
我雖然膽子小不敢主動跟他打招呼
但就是無法看著他淋雨的模樣
心想..這樣可是會感冒的
我的腳彷彿有自己的意志
朝他的方向走去
我的傘為他遮去了雨
他閉著的眼張開
見了是我..像是鬆了口氣
我聽見他說『妳可以陪我在這裡坐一會嗎？我的心裡有點煩..』
我沒說話只是微笑地點點頭......在他身邊坐下
天！這是我夢寐以求的夢吧
我聽著他說了許多.但是我都無法聽得太真切..因為我的心跳聲音實在太大啦
讓我無法再聽見什麼
我記得我只是一直對他微笑著..
他說了最後一句時我終於回神我聽見他說：『謝謝你陪我.聽我訴苦.妳有一雙很真的眼睛和一個很溫暖的笑容..』
我開心極了..這是我到陸地之後第一個人稱讚我
而且這個稱讚我的人竟然是我的王子
王子阿王子..你果然和其他的人類不同..你果然能發現我的不同...我在心中狂喊著
可是..我還是沒把一切說出..沒把我們千年來的糾葛道出
我只說『在有可能的時候.要把握每一個機會.一切也許並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樣.你要用心體會』
王子的臉聽到我這句話原本灰白的眼.剎時綻放出光芒來
他握住了我的雙手..用最專注的眼光瞧著我..
對我說
『謝謝』
『真是太謝謝妳囉..沒有妳的這番話..我或許已經放棄了.妳真是個善良的好女孩』
我羞紅了臉甚麼話也說不出來..
我想..我真的很幸福..我找到我的真愛...
又過了好幾各星期
同樣的早晨
同樣的時間
同樣的陽光
他又踏入了我的視線
我們用眼神打了各招呼
他今天看起來特別不同
臉上掩不住的笑意又帶著些許緊張
或許這些別人是看不出的
但是
對於愛了他千年的我..一切皆逃不過我的眼阿
我是那麼認真地看著他
我的眼..永遠隨著他而轉動
同事用手肘推推我說..厚.一大早就眉目傳情阿？！他今天要來跟你告白嗎
我照例手足無措地滿臉通紅..心卻甜的幾乎飛揚起來
王子喝完了杯中最後一口卡布奇諾
站起來向我走來
我想；不會吧..難道他真的想起我來了嗎？
他繼續往前走..往前走
走到我面前
卻沒停下來
越過我
他走向坐在另一頭一個有著美麗長髮的女孩
他站在女孩桌邊
輕輕的微彎下膝做出各只有在電影才會出現的動作
-他單腳半跪在桌邊-手中拿著戒指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東西
一旁應該是他的朋友的人也遞上一大束美麗的鮮花」
同事在櫃臺說『哇-靠..這是什麼回事..求婚阿？』
原來--
王子這一陣子心情的喜怒哀樂全是為了眼前的女生
原來..
那天王子跟我借筆..是為了要認識這女孩
那天王子獨坐在公園淋雨--是和這女孩吵架了
一切的一切
都發生在眼前
只是..因為我眼中裝不下別的人事物而沒發覺..
我再度呆掉..
我看著眼前熟悉的場景像千年前曾出現的場景再次出現在我面前
我不自覺..眼淚已經悄悄滑落
同事看見我的淚..誇張的大笑..『天阿..醜小鴨阿..難道妳真的把
我們大家的玩笑話當真了麼？不會吧..你也不想想妳長的那副尊容.
會有男人看上妳嗎？更何況那個客人長的那麼帥.....』
接下來的話..我全部都沒聽見..我只是不懂..為什麼長的不夠漂亮
就不配得到他的愛..甚至無法吸引他的目光...我真的不懂..他不是曾說過
.我是特別的嗎？他不是說我看起來好純真善良..他不是說和我講話總能讓
他感到無源由的輕鬆....他說了很多..我終於想起..他從未說過『愛我』
原來他和其他人一樣並沒有愛上我
我回過神
看見店裡的員工和其他的顧客全在拍手
看見王子一把抱住長髮女生
看見我臉上常常出現的紅暈現在掛在那女子臉上
就在那女子轉向我的方向的那一剎那
我....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這...
雖然我快忘記了這張臉
但
這臉孔明明就是我的
是的
這是我的臉
我點當掉的臉
我當初認為不是那麼重要的臉....
我聽到王子對女子說：
『親愛的.當我在這家店.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
我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想我愛上了妳.
我愛妳不只是這個世紀的事情.妳就是縈繞在我腦海千年的女子........』
我一刻也無法待在原處
原來
千年的時間過去了
王子的選擇
自始至終..都不是我
一切都是我一廂情願
當年他因為我無法表達
而認不出我
現在
他又因我的容貌而認不出我
這不是我們沒有緣份
我終於認清了
其實
所謂的愛
並不一定真的能穿越時空
我愛了他好久阿
他卻不知道.無法回應
他有他所愛的人阿
我想
我還是該選擇祝福他
畢竟是我錯過跟他說明我的愛的時機
畢竟是我單方面的愛戀
畢竟能看進我靈魂深處的人不多
畢竟能找到我醜陋外表下的優點的人不多
畢竟人..是種只能看到表面的動物
我的淚流乾了
忽然發現自己執著了千年的愛戀竟是一場鬧劇
我慢慢地走了
關上門
將所有的溫馨甜蜜鎖在腦後
我不想回頭
也許
我該繼續順著路走下去
走下去
人魚和人類是不會相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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