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南京東路四段
從這片廢墟看不出它周邊繁華的所在吧
這條路我通勤了六七年
在這個路口應該等過不下一千次的紅燈
竟然要等大樓消失，露出後方的藍天與舊房舍
想不起來原本的模樣時，才注意到它曾經的存在
其實這裡還是我在台北市最早留下的回憶
廢墟對面的7-11，二十年前就存在
我在那家 7-11留下的是青澀年代初來乍到遙遠異鄉的陌生與忐忑
我也將近一年沒走這條路了
可不是，公司最近才歡度一週年喬遷紀念
自從搬家後這裡就不是我每天的必經之路
禮拜二有事前往忠孝東路四段
取道這裡，才發現台北市又有新建設了
趕緊在變燈前匆匆留影
公司原本在忠孝東路四段巷弄內
六七年來時常外出散步一兩小時
走遍周邊東南西北的一兩小時腳程土地
昨天才忽然想起
其實更早時曾在頂呱呱附近的其中三棟大樓中工作過
好像自從這幾年紛紛挖光過去的回憶後
那些日子就已經變得遙遠而毫無溫度可言
因此想起這件事後
也不冷不熱的提著手上剛剛欣喜發現的打折鞋子
到誠品訂了張CD後離開了
今天誠品來電告訴我昨天預定的CD到了
本來想禮拜四再去拿
但是工作進度提前
問了苦情同事竟然要加班到半夜
決定傍晚先散步去拿CD，回來後再繼續努力
走到光復南路口等紅綠燈時
忽地想起曾經跟同事騎著摩托車跑到松山車站買員工福利鹹酥雞
就在那個快回到公司的路口被超長紅綠燈阻殺
我一直跟同事哀嚎說，好想吃一塊花枝喔．．．
從國父紀念館對面的巷弄走進去
發現曾經去過的餐館已經倒閉，空店面正在招租中
我記得那家店生意不錯，會倒閉可能是店租實在太貴吧
有點像是四月初打擊拼命得高分卻創治的趕不上投手失分速度的洋基
幾度跟朋友約在頂呱呱後面的泡沫紅茶店聚餐
那裡的飲料跟餐點真是物超不值
同事的朋友也在那裡開了一家，聽說每月店租是二十萬
所以不賣貴點不行啊
在那裡多年，見識不少店面的來去
我長期以來最納悶的就是
不管是像葡式蛋塔那樣一窩蜂也好
或是自認挖到寶也好
為何有人能禁得起沒頭沒腦拿出鉅資開店，然後生意失敗
我的人生禁不起這種風險
所以事事小心翼翼，步步為營
面對週邊日日可見的高淘汰率鄰居
就這樣也帶著始終解不開的迷團，離開可能有的曇花一現
踩著我的淑女拖鞋經過一家法式鹹派
曾經因為公司美食專家大力推薦，在那裡買過焦糖布丁
我要外帶，結果店家說沒有外帶盒子
我必須連著陶瓷容器一起帶走
押金四十
等吃完後再拿著模具回去換錢
這真是充滿幼時拿酒矸換回押金的懷舊風法式鹹派之焦糖布丁
再怎麼好吃，我都提不起勁繼續去押錢
模具後來我又以想要自己試做焦糖布丁的萬丈雄心帶回家
一兩年後的某日家中開麻將局，
一眼瞥見新來的牌腳朋友
主動又親切的拿著我那便利又燒不壞的焦糖布丁白色陶瓷模具當煙灰缸用
啊，我都還沒開始做呢，就完全被破壞了它在功能上的最大可能
到了誠品晃一晃
想起我曾經在這個位子，那個位子
接過一些失聯朋友的越洋電話
又曾經跟已經不聯絡的朋友
在某家餐廳詛咒它貴死人又難吃的菜色
忽然感覺我的人生好像一個發散器
一個階段接著一個階段不停發散過去吸取的資源
然後徹底放空
這可能是基於很小的時候就深深培植在心裡的潛意識種子
認為身邊的一切都只是風景，也遲早會徹底過去，
任何事一開始，就不知不覺的在等待它的結束
越快結束，撫慰越深
也不知道究竟是灑脫還是淡漠
人生至此，始終是船過水無痕
別人可能是在跟累積一輩子的情感與溫度溫存
我卻是始終在消散與遺忘
有時常常跳出所在環境，俯視週邊的人事物，去解析批判
在那同時卻又跳出了另一個更上面的我
俯視著冷淡且冷漠的我
過年後認識一位對命理頗有研究又很熱心的朋友
她說你這主星啊，代表你是非常不善於表達情感的人
命理的解釋其實可以從各種不同角度去切入適合自己的狀況
現在想想，我不是不善表達，是沒有情感可以表達
彷彿是我隨時可以孓然一身的徹底遠走到任何陌生的地方
過一陣子再不縈於心的走開
這幾年，這樣的心態更是發揮到了一個極致
同時還加入對於各種人性可愛的缺陷與弱點的不耐煩一起深造
就在那一刻接到了公司麻吉的電話
要我幫忙買一瓶飲料回去
自從認識研究命理的朋友後
我一直在調整修正本性中冷漠又愛批判的部分
然後才發現在那六七年自大又我行我素的日子中
竟然還是留有一些雖然生氣卻不離不棄的親友
在我大徹大悟之後，不禁滿懷深深的感激
更忽然感情豐富的思念起我那已經去泰國出差三天的某小朋友
計畫在她回來後給一個熱情的歡迎
意外地，我從臨時決定的晶華城到敦南誠品來回的一小時路上
發現一片新大陸
找到了被自己泯滅已久的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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