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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4-18 05:31:26| 人氣399|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劇本】自囚空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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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色】
她和影子


【註】
本劇沒有場幕之分
每一個「燈暗片刻,燈又亮。」代表氣氛或情緒的轉換






(一個空間。該有的文明產物都有,家電用品諸如電話、電視、電腦、音響…一應俱全,像是臥室,或是工作室,或是書房,總之是一個可以生活的空間。空間裡陳列些許已完成的拼圖,有一個掛衣服的衣架,上面掛著一件大衣,頂端掛著一頂帽子,乍看之下隱約像個人。)


(她正在有檯燈的工作檯專心拼圖。)

她:(邊拼圖邊自言自語)沒錯。這是我最新的挑戰,愛神邱比特,不過才剛開始呢!你看你看,邱比特金色的捲髮好可愛……,看來這次得花不少時間,大概要一個月吧!嗯……(邊搖頭)不只,不只……,這一幅的顏色漸層不是很明顯,恐怕需要更久的時間,有點難度哦!……嗯……其實也不見得啦!或許很快就可以完成,如果我夠專心的話,應該很快就可以拼完,你覺得呢?……
你不知道啊!…哎唷!算了,算了,當我沒問…,其實……快一點完成或慢一點完成又怎樣?最終不都是完成了嗎?……(想了想)說得也是,隨意吧!隨心所意……,不過……就怕我沒那麼多時間……啊?什麼意思啊?……哎呀!隨口說說的,沒什麼意思啦!……

(靜默半晌。)

 喂!你知道嗎?我在等一通電話,我在等一通電話……
 什麼?等誰的電話啊?……嗯……一通……對我而言,很重要的電話……
 為什麼很重要啊?……因為…因為…(突然悲傷了起來)那是一通決定我是否有必要再存活下去的電話,總而言之,它很重要啦!不要再問了,反正就是很重  要。

(靜默。)

 他會打來嗎?……應該會吧!……其實,妳並不肯定,對不對?……(有點生氣)你說什麼!我肯不肯定,要你告訴我嗎?我說他會打來他就會打來……

(靜默。)


(燈暗片刻,燈又亮。)



(她在電腦前,正在瀏覽購物網路。)

她:(邊移動滑鼠)這次要訂什麼書呢?給一點意見吧!上次想要訂沙特關於存在主義的書,可是缺貨,只好隨便買了幾本小說,這次……好像還是缺貨……真煩!……還是買雜誌好了,電影雜誌、文學雜誌、財經雜誌、八卦雜誌……都各訂一本,嗯……全部打勾,然後送進購物籃,好了,結帳,選擇取貨方式,快遞,OK。(門鈴響了)誰啊?

門外傳來聲音:快遞。

她:哦!來了來了……(出場應門,不久後抱了一個箱子進來。)真不可思議,才 一天……(對著衣架講話,彷彿它是一個人)喂!你看你看,(打開箱子)這是 我一個禮拜的食物,沒想到網路購物的送貨速度這麼快,我昨天才剛剛訂的東西,現在居然已經送到了,很不可思議對不對?更不可思議的,我跟那個快遞說,「先生,你們公司的辦事效率真好,我昨天才訂的貨,這麼快就送到了。」你知道他說什麼,「小姐,能為妳服務是我們的榮幸,我們一向秉持最好的服務態度,最快的辦事效率,不過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們公司就在妳家樓下,想要不快也很難,所以,下次歡迎小姐到敝公司來參觀,或者下次小姐訂貨的時候可以選擇「自行取貨」的方式……」喂!你說,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啊?他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像是在抱怨,他是在抱怨嗎?
噢!我真搞不懂,我是顧客耶!我有權利決定要怎麼做吧!就算購物公司就在我家樓下,我還是不想自行取貨,既然我會透過網路購物,就表示我不想出門,我要方便啊!當然有人將貨送到家裡,這是最好的啊!你說是不是?……什麼?他也有權利建議……喂!你到底站在哪一邊?……幹嘛不說話……什麼?你說什麼?我會透過網路購物是因為我不喜歡和人接觸,因為我害怕和人應酬……(心虛)你……你這是什麼意思?不懂就不要亂講,網路是現代化科技,利用網路是很平常也很普遍的,就是要便利嘛!這跟人際關係應該沒有什麼關連……(開始喃喃自語)我只是要便利而已,我只是要便利而已……

(突然電話響了,她嚇了一跳。)

啊!電話……(她滿心期待地跑去接電話)喂……(鬆了口氣)哦!媽!怎樣?……又怎麼了……(很不耐煩)什麼?妳懷疑爸和那個女人還在一起……不是懷疑,是肯定……媽,妳不要再鬧了好不好,妳不覺得爸也很可憐嗎?……好好好,妳也很可憐,你們都很可憐……是是是,妳最可憐,妳最可憐,……不要每次都重複講同樣的話好嗎?聽久了真的會煩,……不要再說了,我根本不介意你們離婚,不要每次都說你們不離婚是為了孩子,你們從年輕吵架吵到老,我們從小看你們吵架看到大,妳以為我們很好受嗎?不要再說什麼妳要給我們完整的家,我們家早就不完整了,早就破碎了,我們每一個人的心都是破碎的,妳只是假裝看不見,不要再當鴕鳥了,我們每一個人都很不快樂,我們都很不快樂,我們都很不快樂,妳聽見了嗎?……(沈默)……我……我幫不了妳……(緩緩地掛了電話)。

(她開始焦慮地走來走去,然後對著衣架哭了起來。)

她:你知道嗎?我的家庭還有我媽就是我痛苦的來源,她總是把她的麻煩和我緊緊地纏繞在一起,好像有千萬條絲線綑在我身上,每條絲線都勒得我傷痕累累,我不能不管她,也無法不受她影響,我永遠逃避不了,這是我的命運,這就是我的命,可是……我快承受不了了,每次接到我媽的電話,就好像有人將絲線又拉緊了一點,我身上的傷痕又加深了一點……

(靜默。)


(燈暗片刻,燈又亮。)



(她突然從睡夢中驚醒。)

她:(極度焦躁,口中唸唸有詞)不安全,不安全,我很不安全……我要等一通電 話,我要等一通電話,他會打來,他不會打來,他會打來,他不會打來,他會打 來,他會打來……(邊喃喃自語邊踱方步)不安全,不安全,我很不安全……我 要等一通電話,我要等一通電話,他會打來,他不會打來,他會打來,他不會打 來,他會打來,他會打來……

(打開電視,正在播新聞,「…一個十二歲的女童浮屍在河邊被發現,據說是不堪母親的凌虐而跳河自殺,警方正在全力調查中;接下來是一則妻子殺死丈夫的人倫悲劇,桃園的陳姓夫妻,因妻子不滿丈夫有外遇,憤而持刀砍殺丈夫,送醫後傷重不治,妻子主動向警局自首……」播報新聞的聲音和她的喃喃自語相互交錯。)


(燈暗片刻,燈又亮。)



(她坐在距離衣架不遠處,點了一根菸,悠悠地從嘴裡吐出一口煙,隨後又被煙嗆到,似乎並不太會抽菸。氣氛非常寧靜平和,她徐徐地對著衣架敘說一些回憶,語氣平靜得彷彿在說別人的事。)


她:小時候我常做一個夢,我和媽媽還有弟妹一起睡在一個大通舖,到了半夜的時候,媽媽就會帶著弟妹偷偷地起床離開,然後在夢中我會醒來,看到媽媽和弟妹愈走愈遠的背影,我心裡一急就想趕快追上去,可是當我要下床的時候,床就會愈變愈高、愈變愈高,我的腳搆不到地面,只能看著媽媽和弟妹的背影漸行漸遠、慢慢消失,然後我就會嚇得醒過來,轉頭看看旁邊,幸好媽媽和弟妹都還在睡覺,接下來我就不敢睡了,深怕一睡著,媽媽和弟妹就會丟下我突然消失不見……(沈默)

喂!如果是你,你會不會嚇死……還有一次,我也是差一點嚇死,也是我小時候,大概五、六歲吧!一些大人可能是什麼叔叔伯伯阿姨之類的,牽著我到街上人潮洶湧的地方,然後不曉得發生什麼事,大家都跑去看熱鬧,原本牽著我的小手的那隻大手突然鬆開了我的手,我小小的身體站在人來人往的人群中,只看到來來往往的腿,再抬頭看看四周,怎麼都是陌生的臉孔,當時剎那間我真是嚇死了,站在原地動都不敢動,我以為他們不要我了,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幸好不久之後,我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原來他們回來找我了,原來我沒有被拋棄啊,不過我還是忍住眼淚沒有掉下來……唉……
想不到我小時候就這麼堅強……怎樣?有沒有同感?你小時候有像我一樣堅強嗎?……沒有!對不對!我就知道……唉……很少有人會像我一樣這麼自立自  強……自生自滅……

(沈默半晌)

喂!你覺得他會不會打電話來……你說什麼?打來又怎樣?不打來又怎樣?……嗯……我說過了,那是一通決定我是否要繼續存活下去的電話,如果他打來,我就會走出這個門,然後一切海闊天空,如果他不打來,我就會鎖上這個門,然後……在這裡……自殺……

(靜默)

幹嘛!你想勸我別這麼做啊!……為什麼我不主動打電話給他?……NO NO NO,那是不一樣的,意義是不一樣的……哎呀!說了你也不會懂……好啦!好啦!不講這個了,我們再說說別的事,也是我小時候的事,小時候呢……我爸和我媽常吵架,甚至常打架,其實我不知道他們到底為了什麼吵架,對小孩來說,大人是很複雜的,大概是錢之類的事情吧!總而言之,他們常常吵得很兇,有一次,他們又吵架了,吵得好兇好兇,我站在旁邊一直哭一直哭,然後……他們動手打起來了,我媽……我媽衝到廚房拿了一把菜刀,對著我爸揮舞咆哮著,我好害怕,好害怕,然後……爸爸……爸爸好生氣,好生氣,他搶了媽媽的菜刀,把媽媽推倒在地上,順手拿了旁邊的掃把,像打狗一樣一直打媽媽,我一直哭一直叫「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她彷彿身歷其境一般叫喊起來),所有的鄰居都來了,爸爸還是一直打,一直打,他說要給媽媽一個教訓……(突然難過痛哭了起來)他說要給媽媽一個教訓,我一直喊「不要打了」……(她蜷縮起身體輕輕啜泣)。

(突然,在寧靜中夾雜著啜泣聲的氛圍,衣架的大衣和帽子隱隱約約動了起來,有一個黑色的影子從衣架中分出一個實在的身體,影子緩緩走向她,輕輕環抱著哭泣的她,意外地,她並沒有嚇一跳,只是默默地看著影子。)

她:你是誰?

影子:我是妳。

她:怎麼可能,我是女生,你看起來像男生。

影子:我不是男生也不是女生,我沒有性別,我是妳的影子。

她:你為什麼出現?

影子:因為妳希望我出現。

她:我為什麼希望你出現?

影子:因為妳很孤獨很寂寞。

她:你知道我為什麼孤獨,為什麼寂寞嗎?

影子:我知道,因為妳患病了,妳患了「生存恐懼症」。

她:這病,有救嗎?

影子:有,只要給妳足夠的愛,自然就可以痊癒。

她:足夠的愛?不可能的,根本沒有人愛我,而且我需要很多很多的愛。

影子:妳說得沒錯,妳比一般人需要更多的愛,但是,妳要相信我,也就是相信妳自己,只要妳敞開心胸,勇敢付出妳的愛,妳也會獲得同樣多的愛。

她:我不相信。這個世界,理解我的人少,不理解我的人多;愛我的人少,不愛我的人多。

影子:同樣的,這個世界,妳理解的人少,妳不理解的人多;妳愛的人少,妳不愛的人多。我只問妳一句話,妳想活嗎?

她:(猶疑)我……我不知道有什麼值得讓我活下去……

影子:(沈吟半刻)妳會知道的。

(說完影子輕輕慢慢地走向衣架,和衣架合為一體,彷彿從來沒出現過,又恢復原來寧靜的氛圍。)


(燈暗片刻,燈又亮。)



(待續)

台長: 飛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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