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鐘上指示著晚上八點半。我躺在充斥藥水味的病房,四肢及頸部被僵直地固定住,除了眼球以外,全身上下都動彈不得。床右有人工呼吸器運作著,我可以清楚地聽到那種規律的唧壓聲;床左應該是心電監視器,發出的嗶嗶單音每一聲都和我心跳的節拍相符。僅就床邊有這兩種醫療器具來推斷,我可以確定我的傷勢應該不輕——那一跤應該跌得不輕。
為了逃離Miss陳,我在樓梯間拼命地往下跑。不知跑到哪一層樓時,忽然安全門碰的一聲被打開,一個壯碩的人體擋住我的去路,並且像座肉山一樣承接了我的衝撞。突然看見有人出現,而且是我最熟悉最親近的人,我的驚怖霎時變作驚喜!只是狂喊的音調沒變,聽起來仍和瘋子沒兩樣。
「明哲?怎麼了?是我!是我!是舅舅啊…你冷靜一點!冷靜下來!」
「舅…舅舅!救我!快救救我!」
「別慌!別慌…慌慌張張的像什麼話!給我站好!」
單親媽媽的小孩,總會將對於父親的渴望移情於身邊親近的男性長輩。而從小疼愛我且至今未有子嗣的舅舅的喝斥,無疑是最能震攝我的權威。
恢復鎮定後,我試圖將我所經歷的離奇事件儘可能地據實以告。舅舅越聽越是一臉不可置信…最後,他臉上盡是憂忡不已的神情。
「明哲,來,你再看一次。」
舅舅領我到半樓迴轉處,指著橫展的安全窗外。我知道他的用意。
我希望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覺,每一個幻覺都是我的妄想,所有的妄想都是無中生有的虛構,而種種的虛構都只是一篇篇彷彿身歷其境小說。
「是…舅舅,我現在清醒了…我明白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了。」
窗外的景象一片正常,原本的奇幻景象都消失了——我看到的是一個正常的現實的真實的城市景象。
「總經理…您終於回復理智了…謝天謝地!」
我回頭一看,說話的是Miss謝,在她身後拾級站著Miss宋…張經理…各部門員工…大樓保全員甚至一些素未謀面的人也來了。想來他們都是聽見我的鬼吼鬼叫而循聲先後趕來的。
「我…沒事…我沒事了…驚動你們…很抱歉!」
我感覺臉頰漸漸發熱,可能泛紅了。
「總經理…真的…清醒了嗎?」
我雖然已經鎮靜了好一會,但乍聞說這句話的聲音時,仍然如墜冰窖地禁不住開始顫抖。
「Miss陳…請妳…過來一下…」
她側身自擠在階梯上的人群中脫出,戒慎小心地一步一步走到我身旁。她的頭髮紛亂,額頭有一塊紅腫,耳環掉了一個,唇紅擦出嘴角…雖然,看到她這麼狼狽,我仍想要確定一下——
我雙手抓住她頭髮並且用力扯!
「啊——」
她悽厲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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