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房,我用不散的帳號順利登入。才進畫面就看見我自己的人物坐在地上。感覺怪怪的,看著自己在哪裡卻又不是我在操縱。
「不好意思,我當機了。」我隨便撒了個謊。
這回該說『不見』說話,「沒關係,妳玩吧。」然後他稍為跟我解釋了陰陽師的控制方法。沒兩下我就開始大開殺戒的斃了滿山滿谷的蝴蝶直呼過癮。
「不散,」我叫他,雖然是對著我自己的人物,「你以前有玩別的網路遊戲?」蝴蝶殺膩了,我走到他旁邊坐下。
他沉默了一會才說,「沒有,我以前很少碰電腦的,這是我第一個網路遊戲。」
「是喔,跟我一樣耶。不像我室友幾乎每款遊戲都玩過了,不過她很快玩膩就是了。」
我敲了敲鍵盤,頓了一下,看他沒什麼說話,又打,「不散,你怎麼會來玩這個遊戲啊?」
他沉了會,才回答,「沒什麼,發生了些事,變的不想出門時間又空出來多,就開玩了。」
我回覆了他我也是耶,我跟我男友分手以後假日都沒地方去也就玩起這個了。
他嗯了一聲沒再回我話。
躊躇了一會,我終於忍不住問,「不散,你的密碼是不是你的生日?」
「不是。」不散很快的回答我。
「可不可以問你那是誰的生日?」
然後不散是這樣回答我的,可以那是我女朋友的生日。
我只覺得好像有個原子彈在丟到我腦裡,思緒被炸的七分五裂,我僵在那裡關機也不是不關機也不是,就看著螢幕呆楞。
過了好久不散忽然也打字給我,他問:「可不可以問妳個問題?」
沒等我回答,下一瞬,螢幕上跳出了三個字。
「妳是誰?」
我並沒有回答,因為在我能回答以前我的手已經快速地按了關機按鈕,然後下秒我跳了起來又衝到淨文的房間去,只是這次淨文怎麼問我我都沒說話,抱著她的娃娃只嚷著我累了我累了今晚我睡跟妳一起睡,好不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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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我再度上線,化身為不見,恰巧逛著就遇到了不散。他也沒多問什麼,只說不見走吧我帶妳去新開的地圖繞繞。
不見說好,緊緊跟在不散後頭來人來到了新地圖。那裡面有可愛的浣熊,看似溫柔咬人卻會要半條命的小豬,不見幾乎都可以看見聽見自己咯咯笑了出來,仗著不散魔法的威力不怕怪物,在這新開的地圖玩得開心。
不見、不散誰也沒提那天晚上誰的帳號誰的生日或者誰沒回答誰的問題,只是一上線就會很有默契的找到彼此,不是跟別人結伴去推大魔王,就是兩個人亂跑到沒人的地方欺侮小動物。
有次遊戲開放了結婚,不見說哎呀結婚禮服好漂亮真想穿穿看。不散說那走吧,我們去教堂。跟著他,兩個人的人物分別穿上了禮服,不散穿了黑色的西裝,不見批了白色的婚紗,好美好好看啊。
不散很懂不見,雖然他沉默點。卻老是記得不見喜歡什麼,不見不喜歡什麼。他們可以談音樂,談電影,話題那麼投機那麼連接。不散知道不見總是有不吃早餐的習慣,因此週末的大早一上線他總是會盯著不見去買早餐。不見則是知道不散有空腹喝咖啡的壞習慣,所以每次不散說要泡咖啡,不見就會嚷著吃點東西啊!
不見不需要去知道不散是誰,不散也不需要知道不見是誰。他們只是很了解對方而已。這樣很好,他們可以挨著對方,可是不會吵架更沒有冷戰,也不需要去在乎對方的生活,更不需要去背負誰的喜怒哀樂。想說話就上線說話,不想說話就不開電腦,沒有負擔,又可以排解無聊打發寂寞,是不是?
不散是不是孫道景,不見是不是林語禾,變得不重要,一點都不重要。
我黏著不散緊,常常一上線就是好幾個小時,只差沒不眠不休了。淨文後來發現了我幾乎瘋狂的玩法,有天把我拎出房間不太高興地問:「喂,妳是怎樣啦?我當初叫妳來玩遊戲,可不是給遊戲玩啊。」
我說知道了知道了,急著要回房,不散還在那等不見呢。
淨文擋住我,「林語禾!妳今天沒把話說清楚別給我走。說,妳是不是迷上那個不散啦?」淨文忍不住提高音調。
我搖搖頭。「不是的淨文,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我只是只是……」我說不出話來。
淨文睜圓眼,「看吧妳!還說沒著迷呢!」
我搖搖頭忽然間好徬惶,然後清楚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把自己跟事實隔絕掉了,我紅了眼說:「淨文……不散好像孫道景啊!」
「孫道景?」她詫異喊,「那個孫道景?」
我點點頭。
「小禾,妳這樣不行的。」淨文推推我,「妳說,妳到底是喜歡上了那個不散,還是依然喜歡孫道景?」
我搖搖頭。
「去去,我陪妳去跟他見面。」
「見面?」
「是啊!見面,如果是孫道景,好讓妳死了這條心!」她把我推入房間內逼我坐上的椅子。
「那如果不是孫道景呢?」我把手擺在腿上有些無助的問。
「不是孫道景?」淨文挑高了眉毛,「那就當作網友見面,是帥哥就巴著不是就落跑,怎樣?」淨文是網友見面高手,她一堆朋友就是在遊戲裡認識的。
「淨文……」我遲疑的不想把手放到鍵盤上,我雖然也見過網友幾次面,可是這次卻很猶豫,因為我知道,這見面下去,不論是不是孫道景,不見就再也不會在網路上挨著不散了。
在淨文的堅持下,我很冷的打了:「伊莎貝爾,我們見面吧。」
不散只是沉默了會,就打了一個好字。
然後我們約在西門町前的誠品,明天,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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