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喜從天降。周通驚喜萬分,忙說:“那就快領我去見老員外口巴。”
劉員外和夫人一見周通這張黑花臉,兩個人不覺嚇了一跳。夫人忙叫春蘭過來,問;“你說的那個卞璣,到底是白臉還是黑臉?”
春蘭說:“是個小白臉。”夫人說:“你快到堂上去瞧瞧。”
春蘭衝堂上冷眼一瞅,差點暈了過去,連聲說.;“錯了,錯了!”
夫人將此話告訴老爺。員外冷靜片刻,向周通道歉說:“壯士對不起,我家奴才做事昏庸,本來是請賣字畫的卞璣先生,結果他認錯了人。”
周通一聽來了氣,說:“明明是你找我來相親,怎麼又反悔了?”
劉員外自知理虧,忙讓人拿出二百兩銀子和二匹杭緞,對周通說:“請壯士將這些小禮收下,回家去另娶一房就是了。”
周通不幹,說:“我家有的是銀子,我小霸王周通是來認親的,不是來受財的。”
一聽說是小霸王周通,劉員外心裏就犯怵。他一個勁兒地賠不是,說小女已經有了人家,壯士還是另娶一房為好。
周通說什麼也不幹,認為自古良緣天成,將錯就錯才是美滿姻緣。於是他走時甩下一句話:“三日內我來娶親,你若不認,就一把火把你的莊子給燒了!”
劉員外十分生氣,罵劉永,罵春蘭。
玉燕聽說認錯廠人,哭著說:“爹,實在沒辦法,讓我一頭碰死算了。”
劉員外勸道:“女兒不要這樣,我家是有身份的人家。我去官府告周通強逼婚姻。”劉員外說著,帶了些銀子,向夫人交待了幾句,走了。
樓上閨房。春蘭見玉燕哭哭啼啼,便說:“哭沒有用處,眼下要緊的是拿個主意。”玉燕說:“我是忙中無計,能有什麼主意。”春蘭說:“倒不如讓我到渡仙橋去瞧瞧卞先生,讓他想個辦法。”沒奈何,玉燕只好點頭應允。
春蘭來到渡仙橋,見了卞璣問:“卞先生,你剛才到哪兒去了?”卞璣說:“我就在這兒賣畫。”春蘭說:“剛才我家來人請你,你不在,結果請了個姓周的黑花臉。”卞璣後悔不迭地說:“壞啦,那幅圍屏坑了我。大姐,你快給拿個主意吧。”
春蘭說:“你害了我家小姐,現在反要我拿主意。”她想了想說:“我倒有個餿主意,不知你有沒有膽量?”
卞璣說:“拜託了,大姐快說吧。”
春蘭說:“你就大膽地去和我家小姐相會,生米做成熟飯,讓他黑花臉摸空窩。”
卞璣聽說,又激動又猶豫,說:“那行嗎?”“怎麼不行!”春蘭告訴他如何男扮女裝,就說是給小姐來送桃花,她在門口接應,把他領進繡樓。卞璣無可奈何,只得聽從春蘭的安排。
第二天早晨,春蘭果然拿來一身女人衣服及頭飾,讓他找個沒人地方換上。不多一會兒,卞璣打扮停當,倒像個有模有樣的大腳。
朱仝說:“這樣更好,只是煩你走一趟,到衙門辯個清白。”
周通拗不過,到裏屋對妹妹說:“你可要把新嫂嫂照顧好,我去去就來。”
待哥哥走後,玉樓安置新嫂嫂歇息。這時,就見新人哭了起來。玉樓勸道:“嫂嫂別哭,別瞧我哥長得醜,可他心好,他決不會虧待你的。”
突然,新人跪到她面前說:“小姐救我。”
玉樓細看,覺得這人不像個女人模樣,便將佩劍拔出,架在那人肩上說:“怎麼回事?快說實話。”
於是那人說他是襄陽舉人,花田會上和劉玉燕有婚約,說其兄強娶劉女,自己男扮女裝,誤被周通搶回。
一席話說得周玉樓目瞪口呆,她像在聽神話故事。她想這事全怪劉家人辦事昏庸,我哥行事魯莽。假如哥哥回來,豈能饒他性命。她說:“相公,我不殺你,你就走吧。”
卞璣說:“今年是大比之年,我有意上京赴考,只是缺少盤費。”
玉樓說:“好人做到底,我就送你一些盤纏。”她給了一包銀子,催他快走。卞璣感激不已。玉樓說:“你這麼男不男女不女的,怎麼走得出去。”她拿了周通的幾件衣服,讓他換上,才把他送出門。
卞璣走後,她發現地板上有一方手帕。帕上題有詩文,細看,是劉玉燕送給卞璣的定情之物。她急忙追出去,就見一夥公差抬著一乘轎子過來。見了周玉樓,那些人也是不由分說,把她塞進轎子裏就走。玉樓十分害怕,不覺得那手帕遺落在地上。
原來劉員外到官府告周通強搶他的女兒。官府派差人雷橫去周家把劉家小姐奪回來。雷橫從未見過劉玉燕,匆忙之中,誤把周玉樓當成了劉玉燕。劉員外在地上拾得那方手帕,見正是女兒的貼身物,便謝過雷橫,讓人接過轎子,把女兒抬進莊院去了。
卞璣的好友魯達因打抱不平,一通拳腳打死鎮關西,倉惶中在五台山當了和尚。他多次下山吃酒,後來竟醉打山門。師父不便收留他,就介紹他到東京相國寺去。魯智深走到雁門關下,眼看天色已晚,就來到桃花村投宿。
把門的家人劉永見是個和尚,連忙拒絕說:“我家有事,你到別處去吧。”
魯智深說:“我只是投宿,並不礙你家的事。”
劉員外聽到外面有動靜,又瞅見是個行腳和尚,忙說:“原來是位師父,請進吧。”他又對和尚解釋說:“不是不願留師父,實在是因為我家大禍臨頭,恐怕連累了師父。”
魯智深見老員外緊鎖愁眉,便說,“員外,我不遇到就算了,既然遇到了,你說與我聽聽,就是天塌下來,我也要與你撐起半邊來!”
劉員外就把周通搶親的事說了一遍。原來,黃泥崗事發,周通受牽連。待他從衙門出來時,已經過去了半年。周通見家裏既沒有娘子,也不見妹妹,就到桃花莊來尋找。他帶了一份厚禮,對劉員外說,無論如何,今晚拜堂成親,不然絕不會了卻此事。
安良除惡霸,就是活菩薩。魯智深一身正氣,生性耿直,哪容得下這等事!他說:“員外放心,這事由我來了結。”
到了晚上,周通帶著一乾人來了。他穿戴整齊,身披紅花,親自到樓上去接新娘子。樓上沒有燈,他黑著摸進去。剛摸到床邊,就吃了一頓拳腳。他連滾帶爬地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嚷:“怎麼回事,新娘子怎麼這般厲害!”待跑出屋,回頭一瞅,見打他的是個身高體壯的胖和尚,不覺跑得更歡了。
周通沒命地往莊外跑,跑著跑著,不留神撞在一個人身上。那人一把拉著他說:“賢弟怎麼啦?”他見盟兄李忠從天而降,忙說:“兄長救我!”
兩人未及多說,後面的魯智深追趕過來,高聲吼叫:“周通哪走!。
周通躲到李忠身後。李忠抬眼一瞅,心頭一陣喜悅,說:“這不是魯大哥嗎?”
魯智深同時認出是李忠,說:“沒想到在這裡遇到賢弟。”
李忠和魯智深各自說了自己的遭遇。李忠把周通叫過來說:“還不快些拜見魯大哥。”
魯智深說:“周通老弟,不是我說你,江湖中人,綠林好漢,怎能做出這等事來。”
周通說:“請哥哥寬恕,下次再不敢了。”
三位好漢回到桃花村,見了劉員外。員外趕緊擺酒與三位壯士接風。主賓輪流把盞,家人劉永慌忙稟報,莊外有一官員,自稱是卞璣,說來迎娶小姐。
有了前面的教訓,劉員外不敢貿然相認。他叫人把春蘭找來說:“聽說卞璣來迎娶小姐,你親自去看看,千萬別認錯了人。是,放他進來;不是,打發他走。”
春蘭和劉永來到村外,不等近前,那官員就叫她:“春蘭姐,一向可好?”果然是卞璣!春蘭說:“卞相公,如今大發了,威風了。”卞璣告訴她說,離開桃花村後,到東京正趕上科考,殿試上被點為新科狀元。
春蘭興高采烈地領著卞璣到堂上拜見岳父母,又和眾好漢相見。在眾人的陪同下,又到樓上見了小姐玉燕,同時也見到了周玉樓,卞璣向周小姐下拜說:“多虧恩人搭救,沒想到在這裡相見。”
原來周玉樓被劉員外當女兒抬進莊後,發現搞錯了。欲放她回去,但考慮周通在吃官司,家中無人照料,便讓她和玉燕作伴。周玉樓從小沒了父母,就拜劉員外夫婦為父母。玉燕和玉樓姐妹相稱,一個讀書,一個習武,很是融洽。
現在卞璣來迎娶玉燕,玉樓怎麼辦?春蘭見李忠為人仁義,便問魯智深:“不知李壯士有沒有家小?”魯智深說:“不曾娶親。”春蘭說:“我看李壯士和周小姐正好一對。”魯智深說:“李賢弟那邊我可以做主。”春蘭去問了周玉樓,玉樓紅著臉點了頭。春蘭又去問周通,周通說:“既是魯大:哥做主,我沒意見。”劉員外十分通達,說:“兩對新人同時成婚,—應費用包在老夫身上。”
秋天的田野一片豐收景象,秋夜的桃花村一派喜氣洋洋。鑼鼓笙簫,粗打細吹。鞭炮花燭,彩帶飄揚。兩對新人接受人們的祝賀,莊裏莊外好不熱鬧。真可謂:花田盛會,一錯再錯;千佔姻緣,好事多磨。
耕 秋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