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夢境勢必是層層疊疊的一些生活,那麼它其實就是種側面的反射。從思想、從
情緒、從眼睛、從身體。透過不停旋轉的相似畫面讓你即使再睡眠依舊逃脫不了生活張牙舞爪的影子,也許甜蜜、疼痛、華麗、虛華、艷麗、香豔、色情、實在或者
接近死亡。但我想睡眠本就非常接近死亡,儘管如此惡夢還是得馬上醒。那片段不停地在睡裡增生放大。有時會讓人不想醒來或者立刻驚醒。而我想我遇見了很想醒
過來卻又無法驚醒的狀況。但我不需要誰為我解夢,因為我知道的,一直都是知道的。
這是個平常的夜晚,我純粹習慣地在家煮飯。
站在
瓦斯爐前,有些不清楚自己該煮些什麼。因為老覺得這世界的菜會被我都煮過一遍,所以有些躁鬱,結婚半年到現在,早就開始煮重複的菜色了,而並不想因為有著
重複的事情所以被揍。於是思考著出去買的可能性,這是個對我來說能把暴力降到最低的選擇,也最安全。他總不會嫌棄外面油煙煮出來的東西。
[他媽的外面隨便一盤都比你的好吃!]
他是這麼說的。
擺了幾盤他平常清醒時愛吃的菜放在桌上,有些忐忑的打開電視,等他回來,不曉得今天回來的人是清醒或者酒醉。
良人還是狼人。
家裡的電視沒有第四台,電腦也沒有網路,所以除了打打接龍或者三台新聞節目接著看,我一般沒什麼事能做,就像現在,我已經打了七局勝利和看透了三台同時播報相同的新聞。有些膩了。抬頭看了看時間,八點。
這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吧,我打了通電話給他。
[Baby啊,我今天陪主任他們應酬,可能要晚一點才會到家,如果超過十點半你就先睡吧,先這樣,想妳哦。]
掛電話前還親暱的啵了一聲。
他是這樣說的,沒等我說半句話他交代完就收線了。
我能夠確定他旁邊有人。
突
然覺得有點淒寒,除了他的電話,居然已經想不起結婚前至少還會聯絡的親友的電話。一個都不記得。一個都不記得了,我也不敢記得。還記得有ㄧ次他看見我打電
話給好朋友,氣的摔完電話又抓我去撞牆,告訴我結了婚就是他的人,別再妄想和誰有牽連。那是我第一次在婚後掉淚。不曉得是害怕還是疼痛或者兩者都有。
突然就有些想歡呼,因為那表示在十一點甚至睡著以前都不會見到他。我有些開心的彎了嘴角的弧度。
呼,今天應該是個好日子吧。我想。這房子只會有自己一個人。
把菜都冰進冰箱,洗個澡,然後穿著浴袍到處走著。替自己泡了杯熱花茶,然後打開音響,放了諾拉瓊斯。
這是一個人的時候老喜歡做的事情,因為對我其實很享受,我想我喜歡孤獨比喜歡人群多一點。但我卻沒那麼有把握能夠面對孤獨,這其實是很矛盾的一點。我想答案目前不清楚。
啜了口花茶,我在沙發上放鬆的閉上眼睛。
唔摁...好舒服,揉揉眼睛。開始有些意識不清醒,這很適合睡眠,我索性躺下,在沙發上找個最舒服的姿勢,蹭兩下,想睡去。
正當我感覺要完全沉進睡裡時,突然
[妳該死的到底在做什麼!]
有個人一巴掌差點打的我站不穩。
[你幹麻?]
我有些莫名的問。
[我幹麻?怎麼不問你到底做了什麼!做賊的喊抓賊啊!]
那男人上前揪住我的前襟,抓了起來離地。
[你到底再說什麼...]
顛著腳尖,我有些慌亂,手反射性地也抓著他的手。
[少給我裝傻!]
[碰!]
我被摔向牆壁邊櫃,整個背脊撞上去。
[唔阿...]
我感覺背上傳來巨大的疼痛感。並且身體突然僵硬的不大能動。像是要散開一樣。
而他隨即撲上來又抓起我再甩了一個巴掌。
然後掐住我,不是整個脖子,而是前半段喉嚨和骨頭的部份。
嘔吐感和暈眩馬上就擄獲我。整個脖子與氣息都瞬間僵硬,只能發出些微弱的聲音。
[呃...阿...]
他沒說話,只是瞪大了眼睛看我。
雙手本能的緊扯著他的手。
我開始有越來越沉重的感覺,胸口不停地起伏卻吸不進一點空氣,頭裡像是被灌了鉛,我莫名用力的撐大眼睛。看見自己的手依舊努力試著扯下他的。
感覺脖子那一段骨頭快被捏壞,要從嘴裡岔出來。
[欸起來!]
我從沙發上彈跳起來,發現自己有些冒冷汗、暈眩和大口的喘氣。
呼...呼...原來那是夢...搞什麼...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做夢了....
[呼呼呼....]
[妳幹麻?]
他看來有些酒醉,然後用帶著酒味的口吻問我。
[沒什麼....只是做夢了。]
[走,進房間,剛剛主任他們叫了一堆小姐,很髒,我都沒碰,害我忍的要命。]
[呃...可是..可是我今天不大舒服。]
慘了。
[什麼不大舒服!老子要你就要給!妳嫁給我這是理所當然的妳沒得選!]
他一把扯了我的手拖著就要進房。
[啊!我不要!不要!]
我掙扎著要進房,雖然這總視他心情發生,但我卻一點都不想面對。因為那對於我總是暴力。
[妳說什麼?]
[拜託,我今天真的身體不大舒服。你不要這樣好不好。]
我有些懇求的退後。並且深深恐懼。一點都不想靠近他。
[給我閉嘴!]
他先將我拖進房裡,先把我用被子包住打了一頓,讓我感覺全身像是受到重擊了一般。然後對我進行了更粗暴的...性。
接著他睡死,我立刻穿了衣服,拿著平常從菜錢裡偷偷省下的錢,逃了出去,儘管雙腳無力、儘管根本就不知道要去哪、儘管他知道了以後可能會又打得我更嚴重,我還是義無反顧的逃走。雖然留下和逃跑的勇氣都少的可憐,但是逃跑的勇氣就多了那麼一點。這次,多了那麼一點。
衝下樓後,我企圖走進離家裡車程要十分鐘的市區。不曉得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只知道腳底板已經痛得有種快抽筋的感覺。身體也疲累不堪,也許心裡也是吧。
停在一間咖啡廳前面,我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看了看錶,已經十二點半了,完全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哪,從身上的傷痛來看,最少我需要些休息。或者清醒。身體已經重的快走不動了。再怎麼疲累狼狽,我也不想倒在路邊。
[小姐,不好意思我們打烊囉!]突然出現的女侍者站在階梯上對我說。
[摁?]我抬頭看看她。
[我看妳在外面站一陣子了,小姐你還好嗎?]
[呃,我沒事。]沒事。
[雖然我們打烊了但是妳可以到隔壁去哦,他們還有繼續營業。]
[摁。]
我往前走,大概十步而已,第二家店就到了。
這是什麼?打對台?感情好?怎麼會開那麼近?要進去?我站在門口,不知道應該怎麼進去。只能在心裡有一連串的疑問。
[進來吧,老板娘再等妳。] 那是個手上還夾著菸的女人,面無表情地對我說。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看穿了我的些什麼。
我說不出個字,不很喜歡她手上的菸,因為偶爾,也會在他身上聞到差不多的味道,太相似。太暴力。
[我很少抽菸的,這間店也禁菸,妳可以進去。] 然後她走了。
而我走進去。
看見了個長型吧檯,幾乎坐滿了人,大概從店門口一路延伸到標示著化妝室的走道,可以說是整個咖啡廳的主體。然後剩下的空間有座位也有隔開的類似包廂的地方雖然只是用簾幕圍起來。有點搞不清楚是酒吧還是咖啡廳,但都很美。
不
曉得是怎麼了,雖然一切都沒有不好,我卻認為這裡擁擠的讓我快要沒辦法呼吸,非常迫切的那種。我覺得快要窒息了,好多人好多人,多到我覺得他們會把我掩
埋、把我淹沒。我發現我幾乎沒辦法再多靠進一步,只能夠保持剛才一踏進這裡的樣子。一步都不能多。他們感覺和他太相似,我不知道他們有哪裡不一樣 ...
[小姐請問想坐吧台還是座椅、簾幕?] 有著秘書樣的女侍者對我說。
[請...請...給我一杯...一杯花茶...一杯花茶謝謝..] 連話都快說不完全,我跑進標示化妝室的走廊。
[沈秘書,那個小姐呢?] 吧檯裡,一位穿著背心和牛仔褲的美麗女子出聲。
[跑去廁所了吧?]
[那她需要什麼?]
[花茶。]
[好,我知道了。妳進來看吧檯,我煮花茶。]
踩著高跟鞋,女子在封罐裡取出適量的蕊瓣,開始泡煮。 幾分鐘後,她端著一壺花茶,兩個杯子,走出吧檯,往廁所方向前進。
[店長妳要去哪裡?] 沈秘書看來疑惑了。
[廁所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