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劃過記憶的流星碎片
Meteor
The love story in
The Angel street NO.23
Girl’s novel GIRLNEYA works
出場人物
明德二年級生 蘇佑慧
明德二年級生 白蘇姬
明德二年級生 丘曉影
崇陽二年級生 朱小萍
地點
天使街23號
追悼會禮堂
崇陽的教學樓頂
One
太陽一點一點落下。
天空中的暮靄，只殘留一片灰褐色的微光，照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映出光明最後的告別。陣陣晚風帶著濃重的涼意，驅趕著白色的霧氣，向天使街23號的方向遊蕩。
整個天使街籠罩在濃密的樹蔭下，顯得無比的蕭條和淒涼。
一個消瘦的身影呆呆地蜷縮在神祕井邊，一動也不動。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樹影越來越濃，漸漸和夜色混成一體，大地慢慢被爬上半空的月亮映上了銀灰色。
「佑慧……佑慧……」
「佑慧……妳在哪兒……」
「蘇佑慧，妳快出來！」
遠處傳來此起彼落的呼喚聲，可是籠罩在夜色中的女孩卻像什麼都沒聽到一樣，低著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散落的黑髮遮住了她的臉龐，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那雙蒼白的手，卻一直緊緊抓著一截磨斷的井繩，彷彿一鬆手，就會失去整個世界。
「佑慧！佑慧在這裡！」一個欣喜的聲音在女孩的身邊響起，「佑慧，妳怎麼又到這裡來了？」
沒有任何的回應，只有一片沉默，還有落葉沙沙吹過的聲音。
「我們回家……回家好不好？」輕柔的聲音似乎怕觸碰到任何傷口，可是哀傷還是不可抑制地在空氣裡蔓延。
氣氛安靜得讓人感到可怕，蜷縮在井邊的女孩彷彿與世界隔絕了一般，沒有任何反應，可是手裡的井繩卻越抓越緊。
「他……不會再回來了！我們回去好不好？」
空氣裡，一股濃得化不開的傷痛，不斷地累積，好像瞬間就要爆發。
女孩突然站起身來，目光裡透出一種讓人心痛的堅定和固執。
「不！他一定會回來的，一定！」
Two
用百合裝點的大禮堂，安靜而肅穆。
悲傷的氣氛縈繞在每一片潔白的花瓣上，盤旋不去。
大禮堂正中央有一張黑白的照片，照片上的那個人彷彿感覺不到此時的悲傷，依舊如和煦的陽光般淡淡地微笑著。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他那精緻溫柔的容顏，卻帶著絕望的悲傷。
「今天，是李氏集團正式確定李哲羽同學死訊的日子，所以，我們在此自發地舉辦這場悼念會，為李哲羽同學送上我們最後的祝福……」講台上一個悲傷的聲音打破了長久的沉寂。
「不……」一個彷彿壓抑了許久的聲音突然劃破這片沉重，「說謊，你們在說謊！」
一陣可怕的寂靜，時間彷彿突然凝滯，所有的目光由照片轉向了另一個身影。那是一個美麗卻蒼白的女孩，消瘦的身體顫抖著，嘴唇似乎都快被咬出了血。
女孩身後的另一個短髮女生拉了拉她校服的裙襬，擔心地看著她，可是她卻依舊無動於衷。
「佑慧……」旁邊一個高個男生擔心地走過來，想要扶住女孩即將倒下的身體，卻被她一手推開。
「不——不是這樣的——」
一聲尖叫讓整個會場為之一震，緊接著那個顫抖著的身影像急於證明什麼似的，撥開面前的人群，奔向了講台的中央。
「蘇佑慧同學，妳……」
女孩顧不得主持人的驚訝和台下的驚呼，搶過麥克風，泛青的臉頰上滑落兩行晶瑩的淚珠。她環視了一下台下驚訝的人群，微微地喘息著，堅定的眼神裡有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執著。
「沒有死亡！不用悼念！我告訴你們，他一定會回來的，一定！」
Three
初升的冬日暖陽。
第一道光線照射在23號那堵貼滿五顏六色紙條的PK牆上。
一個長髮女孩佇立在街角已經不知多久時間，她目光死死地盯著牆上最顯眼的位置，望著一張隨風飄動的黑色紙條，嘴角帶著一絲詭異的微笑。
終於，從那些張望卻不敢停留的人群裡走出了一個胖胖的女生，「蘇佑慧！妳這個膽小鬼，有膽子就接受我的黑色PK條！」
「妳是誰？」女孩疑惑地半瞇著眼睛，轉身打量著張開雙手擋在自己面前的女生。
「我叫朱小萍，是羽的親衛會的會長！我要代表我們全部後援會的成員向妳提出挑戰！」
女孩剛才還平靜的神色因為聽到這個名字，突然一變，但很快恢復了平靜，漠然地看著眼前這個滿臉憤怒，彷彿要用眼神把她撕成碎片的女生。
「羽為了妳，付出生命，可是妳呢？撕掉我們紀念羽的海報，燒掉我們懷念羽的宣傳冊，就連我們想進行集體悼念的場地，妳也藉故霸佔！」胖女生說到最後，情緒憤怒到極點，連頭旁的兩條羊角辮也跟著助威似的，一顫一顫地上下搖晃起來。
「妳叫朱小萍？」女孩彷彿感覺不到對方的怒氣，回頭看了一眼貼在牆上的黑色PK條。
「呃……是。」胖女生突然被這不疾不徐的語調打斷，一時間侷促起來。
彷彿思緒突然飄到遠處，女孩雙眼透過胖女生向更遠的方向看去，嘴角揚起一個優雅的弧度，展開了一個完美的微笑。
「妳的黑色PK條我接了，時間地點由妳定！」一陣風吹起了女孩手中撕下的黑色PK條，「不過妳給我記住，他不需要紀念，他一定會回來的，一定！」
Four
呀呀——呀呀——
幾隻驚起的烏鴉，在教學樓的半空盤旋……盤旋……最後一飛沖天，飛上了崇陽的教學樓頂。
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教學樓頂樓，狂風大作。
樓頂的旗幟拚命飄揚著，烏鴉信步停在了樓頂，突然——
「啊！」
一聲尖叫，劃破了整個崇陽詭異的氣氛，接著下面傳來了接連不斷的驚呼聲。
教學樓下黑壓壓的一片全都是人，整個學校的學生似乎都聚到了這裡。他們相互推擠著，可幾乎每個人都保持著同樣的姿勢——仰起頭，看著教學樓頂，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張得足夠塞進兩個雞蛋！
「快點看，快點看！蘇佑慧接受了朱小萍的黑色PK條！」
「啊？真的是蘇佑慧！是明德之花蘇佑慧！」
教學樓下的喧嘩聲漸漸匯聚成一股強大的聲波，在空氣中不停地滾動。
啪啪啪——
烏鴉似乎再次受到了驚嚇，竟然拍打著翅膀，騰空而起。
呼——呼——
張狂的風朝站在樓頂上的我瘋狂撲來，像極了對面朱小萍狠狠的眼神，不停地抽打在我臉上。可是……為什麼我卻感覺不到絲毫的寒冷？
「我已經邁出去一步了！」
風在我的耳邊呼呼地吹著，我看著對面的朱小萍，她正低頭看著樓下密密麻麻的人頭。真的好高……我的心也微微顫動了一下。
「妳害怕嗎？」看對方沒有反應，我故意挑釁地揚起嘴角，微微一笑。
「誰……誰害怕了？我……小萍，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就算到了天涯海角，也絕對不會抖……一抖……」對面的女生用著像花腔女高音一般不停抖動的嗓子，頂著一張像紙一樣煞白的臉不甘示弱地說道。
接著，一隻顫巍巍的腳伸了出來，與我的腳尖齊平。
繼續嗎？繼續吧！我低頭看看那已經一半懸空的腳，風呼呼地在我身後助力，好像一個不小心，我就會跌落下去。
「不要啊，佑慧！李哲羽已經死了！妳不能跳啊！」
「曉影，妳給我閉嘴！佑慧，我是蘇姬，妳快下來，不要做什麼勇氣比拚了！別聽曉影的，李哲羽沒有死……」
突然從樓下傳來的呼喊聲，像是一把刀狠狠地刺向我的心底，疼痛得讓我身體一晃。我用力揪了揪自己的胸口，穩住有些晃動的身子，定在了原地。腦海裡卻有無數記憶的片段，飛快地閃過——
「11月27日，今天李氏集團正式發出死亡通知，證實一個月前意外失蹤的李氏集團第五代繼承人李哲羽少爺已經確定死亡，李氏集團將於明天舉行小型紀念活動，並為了李氏集團的穩定，將盡快選出新的繼承人。」
「為什麼要放棄尋找？人不是還沒有找到嗎？為什麼要放棄？僅僅只是一個月而已，為什麼不再多找找？也許羽正在某個地方，等著我們去找他！」
「羽已經死了！沒有一個人能在李氏集團一個月地毯似的搜索下，還沒有任何消息的，除非那個人已經不在、永遠消失了！」
「蘇佑慧，妳沒有資格悼念羽！如果不是妳，羽怎麼會去那該死的神祕井？如果不是妳，羽更不會無故失蹤！」
耳邊似乎有無數個瘋狂的聲音碾過，讓站在狂風中的我臉變得煞白。
「蘇佑慧，妳也會害怕嗎？妳走啊……羽在看著妳！」對面的朱小萍凌厲的聲音透過風刺進我的大腦，打斷了我的思緒。
羽在看著我？是嗎！？
我深吸一口氣，抬頭望望有些陰沉的天空，將兩隻手舒緩地打開用來保持平衡，微笑著慢慢地伸出左腳，做出一個金雞獨立的動作。
樓下傳來尖叫聲，可是我卻繼續昂著頭，盯著有些陰霾的天空。羽，你真的在看嗎？
「妳……妳瘋了……」朱小萍的臉在看到我懸在半空的腳時，刷地變白了，她重重地嚥了一下口水。
我瘋了嗎？看看因為我突如其來的舉動，已經完全失去方寸的朱小萍，我的心情突然變得詭異，接近死亡是不是就是這個樣子？
如果是，那麼與其一步步靠近，不如加速步伐吧！
「妳想放棄還來得及！」我看了一眼朱小萍。
「誰……誰說我放棄！我可是羽的親衛會會長，我怎麼能夠輸給妳！我可以！」眼前臉色蒼白的朱小萍同學，我們英勇無畏的朱小萍同學，似乎完全被我激起，在所有人的驚恐聲中，手抓住身邊的護欄，兩隻腳全部騰空放到了空中。
「啊！天啊！她們是不是瘋了？」
「快去找大一點的墊子！棉被也行！快點！」
樓下響起一陣騷動，再看著臉已經漲得通紅的朱小萍，護欄在她緊緊的拉扯下，顯得搖搖欲墜。
「接下來該我了。」我依舊保持平靜的微笑看著已經到極限的朱小萍，她的右腳開始微微顫抖，重心在風中顯得搖擺不定，「還是我們一起？」
「什麼！蘇佑慧！」聽清楚我說的話後，朱小萍立刻崩潰，「不……不要啊……」
因為朱小萍的歇斯底里，樓下的驚呼聲好像排山倒海一樣此起彼落，大家紛紛在猜測著樓頂發生的狀況。
「蘇佑慧！佑慧！我認輸了，我放棄，我放棄……」
「佑慧，不要啊！蘇姬去叫金月夜，他們馬上就來了！」
「朱小萍，妳知道死亡的感覺嗎？」我腦海裡閃現夜夜出現在我夢裡的畫面，突然有了一種衝動，「妳說他會害怕嗎？」
「不要！蘇佑慧，不要！」朱小萍的眼睛裡露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她死死地抓住護欄，發瘋似地鬼哭狼嚎起來。
「他沒有哭，朱小萍，他一直微笑的。」我淡淡地一笑，慢慢地蹲下身，拉住了朱小萍在護欄上已經泛白的手。
「不要啊！」小萍淒厲地大叫著，眼眶裡蓄滿了淚水，「求求妳，不要！我認輸，我真的認輸……」
「蘇佑慧，妳一定要抓緊啊！」
「李哲羽，你抓緊我的手！」
……
「蘇佑慧，求求妳不要放手！」
「李哲羽，我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
那天井裡的情景不斷在我眼前交錯閃現，突然我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樓下的那一片尖叫和嘈雜似乎統統都離我遠去了一樣，我的腦海裡只有那個溫柔的聲音在不停地縈繞：
「佑慧，我會一直在妳身邊……」
「佑慧，我會一直在妳身邊……」
……
可是你騙我，李哲羽！
我視線模糊地看著眼前的這張臉，兩張完全不一樣的臉孔在不停地重疊變換著，漸漸地只剩下那雙淺咖啡色的眸子，帶著淺淺的笑意深情地注視著我……
「羽……」我突然失聲地叫了出口，眼睛裡充滿了同一個畫面！我手裡拚命拽著的那一隻手也突然變得白皙了起來……白手指的李哲羽……
我的腦中霎時變得一片空白……不！羽……不要離開我，不要……我一定要救你上來。
我拚命地用力把對方往上拉，可是，腳下卻一個不穩，重心狠狠地朝前跌去。
我只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隻鳥，從高高的天台突然下墜……不斷地墜落……墜落……
「蘇佑慧！」
耳邊的風伴著一種從未有過的絕望聲音呼呼地吹過，那是金月夜嗎？我想睜開眼，可下沉的重力卻讓我再次閉上了眼睛。
我張開了雙手，讓自己沉淪在這樣的墜落之中。原來……羽……死亡的感覺是這樣的……應該一樣吧……
似乎感應到了天空中那雙忽隱忽現的淺咖啡色眸子，我淺淺一笑，「羽，我終於知道了！」
「蘇佑慧——」
只聽到耳邊劃過一陣撕心裂肺的叫喊，我覺得自己整個人猛地摔到了一塊硬硬的平面上。
巨大的衝擊力，讓我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第一幕
許願池的魔法圓舞曲
Waltz
The love story in
The Angel street NO.23
Girl’s novel GIRLNEYA works
出場人物
明德二年級生 蘇佑慧
明德二年級生 白蘇姬
明德二年級生 丘曉影
崇陽二年級生 金月夜
崇陽二年級生 凌晨炫
地點
蘇佑慧家樓下
米蘭廣場音樂噴泉
崇陽高中露天KTV
崇陽高中階梯教室
這是一個春寒料峭的二月清晨。籠罩在白色霧氣中的米蘭市，彷彿一位正窩在熱呼呼的暖爐邊作著香甜美夢的少女，一切都是靜悄悄的。
太陽剛剛從雲層裡伸了個懶腰，冒出了個頭，立刻又打了個哆嗦，縮回雲朵裡包得緊緊的。同樣包得緊緊的，還有窩在厚厚鵝絨被裡酣睡的蘇佑慧。她的臉蛋因為屋內熱呼呼的暖氣而顯得紅撲撲的。一直緊鎖的眉頭，此刻在夢中終於微微舒展開來，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
叮鈴鈴——叮鈴鈴——
床上躺著的人再次皺緊了眉頭，不願醒來地翻了個身。
叮鈴鈴——叮鈴鈴——
床上躺著的人下意識地將被子拉過頭頂，似乎想逃避現實的鈴聲。
叮鈴鈴——叮鈴鈴——
床頭的手機像是跟主人卯上了似的，還在「此恨綿綿無絕期」地響著。
我們的故事從這裡開始了。
One
睡得朦朦朧朧的我從被窩裡探出一隻手，找到一直響個不停的手機，按下通話鍵。
「喂……」從我嘴裡飄出來的話軟綿綿的，立刻就融化在臥室溫暖的空氣裡。
「佑慧妹妹，」一個有點低沉的聲音帶著一陣暖意，傳到我的耳朵裡，「新年快樂！」
「嗯……」我努力讓自己清醒，是金月夜嗎？自從放寒假，我似乎沒有再見過他，「你……你在哪？」
「我在妳家樓下。」電話裡傳來了街道上新年特有的熱鬧聲，金月夜的聲音也變得明亮，「妳打開窗，就能看到我！」
「等等……」我握著電話，披了件大棉襖，推開了一扇佈滿水氣的窗戶，把頭探了出去，可是窗戶下空蕩蕩的一片，什麼都沒有。
凜冽的寒風呼哧呼哧地灌進來，立刻把要我凍成冰棍，舌頭也像凍住了一樣，「金……金月夜，你你……你不是……開開……開……玩笑……」
「好了，佑慧妹妹！準備好了！」金月夜在電話那頭突然變得很興奮，「三！二！一！來了！」
嗖——
突然，我的眼角餘光好像瞥到了一個白色的影子，從窗戶外面衝了進來。
我嚇得往後一退，慌忙以窗戶作掩護，轉過頭看了過去——居然是一架白色的遙控飛機正駕著風在我的房間裡盤旋！
飛機耀武揚威地在天花板上旋轉了幾圈，忽然好像失去動力似的，砰地撞到牆上，「墜毀」在我的被子上。
我好奇地伸出手，撿起了遙控飛機，發現飛機的機身上用黑色的筆寫著「愛心天使號」，在飛機的機艙裡，還夾著一張小小的紙條，上面寫著——
本世紀最可愛的公主如果想要見到本世紀最聰明、最偉大、最帥氣的王子，請拿著飛機走到窗前！
我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金月夜那特有的壞壞的表情，等我撿起飛機趴在窗台上向外看的時候，果然在不遠處的大樟樹旁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正倚靠在一輛白色的自行車旁邊，飛揚的頭髮在晨光中又黑又亮。
好久不見的畫面，微抬起頭的金月夜，眼睛像是黑珍珠一樣明亮，目光和我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接，他朝我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還對我揚了揚手中的模型遙控器。
嘀嘀！嘀嘀！
有簡訊！我轉過身，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打開一看——
佑慧妹妹，妳脂肪已經累積得夠多了，難道還準備像狗熊一樣睡一個冬天嗎？金月夜
嗚……這傢伙的嘴巴難道永遠是這樣惡毒嗎？我氣憤地對著窗外那張笑臉瞪了一眼，可是好像根本不管用。
嘀嘀！嘀嘀！
簡訊再次出現在螢幕上——
生氣會加速老化哦！現在開始計時……我想三分鐘內見到妳，如果妳不出來，我就上去找妳了啊！快！金月夜
「佑慧妹妹，計時開始了哦！」金月夜突然對著我大喊一聲，讓街上的行人紛紛順著他的目光向我看來。我慌張地想關上窗戶，卻看到他那張陽光般的笑臉燦爛得讓人無法逼視，朝我得意地晃了晃他的手機。
出去嗎？不去吧！還是去吧……隔著佈滿霧氣的窗戶玻璃，我望著窗外那個朦朧的身影，一個聲音突然在我耳朵邊響起——
這樣的自我封閉有多久的時間了……總是要面對一切的，蘇佑慧，不是嗎……
好吧，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出過門了，今天天氣這麼好，出去走走也不錯……
「哇！佑慧妹妹！妳是忍者女神龜嗎？居然用了三十分鐘耶！」金月夜似乎一點也沒有感覺到我的忐忑，壞笑著朝我擠了擠眼，「而且，妳穿著這麼件大棉襖就出來了啊？還真是簡單樸素啊！頭髮也亂成這樣，這可不像妳追求完美的作風哦！」
嗚……我蠻不在乎地任金月夜幫我整理頭髮，低頭望了一眼隨便套上的灰色大棉襖，好像是幾年前嫌土氣打算扔掉的……不過，我卻一點都不覺得金月夜的話刺激到我。
「你……叫我出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嗎？」我淡淡地看著金月夜，他的笑臉始終還是那麼燦爛。
金月夜的眉毛突然抬得老高，對我露出他那招牌的「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佑慧妹妹，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我拍過妳三張『靚照』的事情嗎？」
「嗯……」我僵著嘴邊的微笑，我怎麼可能會忘記啊！
一連七天的「地獄打工」、讓我心驚膽戰的「端茶遞水」，還有害得我差點「脫水而亡」的「投毒事件」……
那時的我雖然被金月夜整得那麼悽慘，但其實心裡還是快樂的吧……
「佑慧妹妹，其實……我認真反省了這一年的所作所為，有了更深刻的體悟。」金月夜看著我，眼睛裡閃出亮光，讓我懷疑話裡的真實性，「為了補償，我想送佑慧妹妹三個新年願望。」
「三個願望？」金月夜眼睛定定地看著我，表情無比地真誠，讓我幾乎忘了自己剛才的懷疑，心跳竟然也不受控制地撲通撲通亂跳著。
「是啊！走，我先帶妳去一個地方！」
金月夜不等我開口，就拉起我的手，往前走去。
Two
二十分鐘後……
「佑慧妹妹，妳看，今天米蘭廣場上好多人。據說在廣場的音樂噴泉邊許下自己的新年願望，就一定會實現哦！」
音樂噴泉！？當我抬起頭，發現米蘭廣場的音樂噴泉旁真的站了好多人。
「佑慧妹妹，妳看，那邊有人已經開始許願了！」
我順著金月夜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好多年輕人正站在噴泉旁邊，虔誠地對著音樂噴泉許願。
「好啦，佑慧妹妹今天打算怎麼使用我給妳的三個新年願望呢？」金月夜把我拉到了噴泉旁邊，微笑著對我說，「難得我今天大發善心要為妳實現願望哦！機會難得，可要考慮清楚再說哦！」
「真……真的要許願嗎？」我不確定地看著滿臉期待的金月夜，忽然茫然起來。
許什麼願好呢？這段時間我的腦袋似乎總是一片空白……我想要什麼，我真的不知道……
「這樣吧，佑慧妹妹告訴我三件能讓妳快樂的事情，不論是上刀山下火海，我金月夜可是無所不能的哦！怎麼樣？」
彷彿是受到金月夜笑容的鼓勵，我腦海裡突然閃過惡作劇的念頭，「那我想……我想要聽天使唱歌，想去聽海，還有……我想去看世界上最高的雪山！」
「聽海？看雪山？」金月夜似乎根本沒預料到我會提出這麼奇怪的願望，一直帶著自信滿滿微笑的臉也顯得有些僵硬，「佑慧妹妹，有沒有容易點的？」
我緩緩地搖搖頭，目光垂到了地上。
我就說嘛，還說什麼「無所不能」，根本就是在逗我開心而已……我最想要的那個願望也許永遠都不能實現，想到這裡，我的心微微抽痛了一下。
「好，既然我答應了妳，我現在就實現妳的第一個願望，讓妳聽到天使唱歌！」
呃……這次換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金月夜了。難道他也傻了嗎？居然要實現連我自己也不相信的願望！天使唱歌！？這世上怎麼會有天使……
金月夜不等我提出疑問，紳士地朝我彎腰鞠了一躬，直直走到了音樂噴泉中央的那個圓形水泥台上，面向大家。
「各位先生，各位女士，新年快樂！我心愛的女孩今天在音樂噴泉許下了一個願望，她想聽到天使為她歌唱！」金月夜說著，伸手朝我的方向指了指，引得周圍的人全都好奇地朝我看了過來，「我找不到天使，可是我想告訴她，在她身邊一直有位守護天使，在她開心的時候陪著她開心，在她難過的時候陪著她難過！今天，這位守護天使要在這為她歌唱，請大家給他一點鼓勵！」
守護天使！金月夜在說什麼！我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幾乎想要抱頭逃竄，可是偌大的廣場，根本就沒有一個能把我藏起來的地方！
啪啪啪啪啪啪！耳邊響起的掌聲，讓我已經快低到地面的頭輕輕抬高了稍許，什麼時候噴泉周圍的人全都停駐了腳步，熱情地朝金月夜和我鼓起了掌！
我是天使 一個孤單浪漫的天使
喜歡繞著地球飛 卻為找不到甜蜜愛情而心灰
你是海豚 海是座沒有圍牆的城
仰望有彩虹的天空 你心裡有失去愛情的傷痕
……
金月夜站在噴泉中間，繼續動情地演唱著。
他的目光時而看向天空，時而看向圍觀的觀眾，他的手臂迎著風輕輕地舒展著，冬日淡淡的陽光映照在他的臉上，暈染了他臉龐的輪廓，恍惚間，我好像看見金月夜渾身都閃耀著美麗的金光！
天使……天使真的降臨了嗎？
他的目光和歌聲像天上的雲彩一樣溫柔包裹著我的心，讓我完全沒有辦法去思考其他事情……就像一縷青絲纏繞在每個人的耳邊，似乎有一種令人動容的穿透力直抵每個人的心靈深處。沒有麥克風，沒有音樂的伴奏，單純的歌聲卻讓整個廣場如被施了魔法般地突然安靜下來，彷彿時間凝滯了一般……
當天使懂得海豚的傷悲 當海豚疼惜天使的心碎
我們的相逢變得好可貴 我們在風中留下了喜悅的眼淚
……
彷彿感應到了什麼，我恍惚中抬起頭看著台上那個白衣少年。
台上的他表情是如此認真，微笑的眼神如星光般燦爛，我有些眩暈，視線漸漸模糊……彷彿眼前這個有著天使面孔的少年，已經插上了潔白的翅膀，頭頂上閃耀著炫目的光環。
而所有的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他成了廣場上唯一的焦點。
天使好想給海豚一個吻 可是情海那麼神祕那麼深
海豚想給天使一個擁抱 可是天使的家住得那麼高
有愛就難不倒 我要對你好
……
終於，天使唱著歌走下舞台，緩緩地朝我走來。天使微笑著伸出手牽起已經目瞪口呆的我，慢慢再次向台上走去，他那優美的歌聲漸漸越來越低，整個廣場像是突然驚醒，掌聲如潮水般響起，直向舞台湧來。
「好棒！唱得真棒！」一聲喝采劃破了寂靜的廣場上空，從觀眾群裡響起了響亮的拍手聲，緊接著所有人都開始興奮得鼓掌喝采起來。
「再來一首！再來一首！」
「對，帶著你的女孩，再來一首！」
我彷彿被眼前熱烈的場面驚醒，下意識想要下台，卻被一隻手死死地拉住，無法掙脫，突然金月夜一個華麗的360度旋轉，回過頭對著我又是一個90度的鞠躬。
「各位，我想邀請我心愛的女孩來和我一起跳舞，大家可以幫個忙嗎？」
「跳舞！跳舞！跳舞……」
周圍的人紛紛舉起手，有節奏地打著拍子催促我和金月夜。我滿臉通紅地往旁邊看了看，發現圍觀的人居然越來越多，幾乎全廣場的人都湊過來了！
「佑慧公主，我能請妳跳支舞嗎？」金月夜開心地笑著，不等我回答，一隻手輕輕攬住了我的腰，另一隻手把我的手握在了手心裡。
配合得天衣無縫，廣場上突然響起了「午後華爾滋」的音樂，讓所有的熱情更加高漲。
我滿臉通紅，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跟著金月夜的舞步，和他一起在噴泉中央翩翩起舞。
周圍圍觀的人紛紛開心地為我們打著節拍，金月夜緊緊地拉著我的手，摟著我的腰，帶著我在噴泉中央旋轉、旋轉。
「哇！好漂亮的一對哦！簡直就像是一幅畫一樣！」
「我覺得他們好像童話裡的公主和王子！看著他們，我都會覺得好幸福哦！」
周圍路人的讚嘆聲在我耳邊縈繞不斷，讓我越發覺得自己好像是站在棉花上，身體變得輕飄飄起來……
「廣場……遊客請注意！廣場……音樂噴泉將……後開啟……請噴泉附近……盡快離開，以免……」
「咦？金月夜，好像有廣播……那個廣播在說什麼？」
因為圍觀的人掌聲和歡呼聲太大，讓我沒有聽清楚廣播的內容。
「嗯……大概是尋人啟事之類的吧！沒關係的……」金月夜並沒有停下旋轉的舞步，笑著回答我。
「真的嗎？可是為什麼大家都紛紛朝外面跑開了？」
我疑惑地停下了腳步，奇怪地發現剛才還圍在我們周圍的人群好像在躲避什麼似的飛快地散開了。其中一個女生回頭望了我們一眼，立刻對著我們大喊了一句：
「你們怎麼還在跳啊！？音樂噴泉要噴水啦！」
「啊！？什麼！？」我和金月夜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就感覺頭上一陣涼意！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嘩啦啦啦！嘩啦啦啦！
隨著一陣美妙的音樂聲，冰涼的水滴從天空灑落下來，我和金月夜來不及躲閃，紛紛中「彈」，我們這對從童話裡走出來的「公主和王子」，也瞬間變成了落湯雞。
我和金月夜站在音樂噴泉的中央，瞪著眼睛愣愣地四目相對。
突然，金月夜發出了一陣大笑聲。
「哇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太好笑了！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好笑的事情！」金月夜捧著肚子大笑。
「哼！有什麼好笑的！？」我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氣鼓鼓地甩了甩貼在額頭上濕漉漉的劉海，「都怪你！非把我拉上來跳舞！啊！金月夜，你把水全甩到我的身上了啦！」
「別這麼生氣啊，佑慧，誰讓我們是國家的幼苗，被灌溉一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啊！哈哈哈哈！佑慧，看我表演雨中的卓別林！」
看著金月夜學卓別林一樣走彆扭的八字步，擺出搞笑的POSE，我忍不住噗哧笑出了聲。
「咦？咦？佑慧，妳剛才笑了哦！妳終於笑了！」看見我的笑臉，金月夜突然停了下來，欣喜地看著我。
「看見我笑很奇怪嗎？」我沒好氣地說著，皺起了鼻子。
「嗯，」金月夜居然笑著點了點頭，「佑慧，妳知道妳已經有多久沒有笑了嗎？三個月了啊……」
「我……」聽見金月夜的話，我渾身一怔。
腦袋裡突然有很多我極力想遺忘的畫面閃過，讓我的胸口一陣隱隱地疼痛。
「佑慧，」金月夜走到我面前，輕輕撥開我額頭上的劉海，捧起了我的臉，目光像流水一樣纏綿，「相信我，讓我來做妳的守護天使，讓妳的開心成為我最大的快樂，讓妳的悲傷變成我的痛苦！」
「金月夜……」看著金月夜，我的目光感動地閃爍著。
金月夜對著我燦爛地笑，那笑容就像是冬天裡的太陽一樣，無聲無息地融化著我心裡的冰雪，感覺好溫暖，可是……
呼——呼——
一陣北風颳過，我聽到自己牙齒打架的聲音。
「金……金金金月夜……我們……好好像忘記……現在還是冬天了……」
不一會兒，米蘭中央噴泉就豎立起兩尊栩栩如生的冰雕。
Three
終於活過來了！
溫暖的熱水終於讓我找回自己，我換了一身保暖的衣服，坐到了凌亂的書桌前。剛才和金月夜在廣場上翩翩起舞的一幕又浮現在我腦海裡，讓我的臉上不由得又有點發燙。
「咦？咦？佑慧，妳剛才笑了哦！妳終於笑了！佑慧，妳知道妳已經有多久沒有笑了嗎？三個月了啊……」
我摸摸自己的臉，感覺著手心傳來的溫度……
呼……整個寒假，習題集我一本也沒有動過……我看了看書桌上堆得像山一樣高的習題集，又看了看自己亂得幾乎找不到落腳處的房間，長長地嘆了口氣，好像現在的自己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三個月……那件事情之後，已經過去三個月了嗎？
我突然想起一直還沒上網去查詢一下上個學期的期末成績，於是打開電腦，登錄上了網路。
嘀嘀嘀嘀！
我的QQ剛一上線，曉影的頭像就不停地閃爍起來。我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點擊了頭像。
天使寶寶：佑慧！佑慧！嗚嗚嗚嗚嗚！（滔滔淚水如江河氾濫）妳在嗎？
風過無痕：我在。
天使寶寶：佑慧，是妳嗎？真的是妳嗎？妳終於肯理曉影了，曉影好想妳，可蘇姬不讓我找妳！
我真的好長時間沒有和她們聯繫，看著曉影激動的情緒，我突然有了一絲內疚。這陣子我只顧著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都沒考慮過她們的感受……
天使寶寶：佑慧，蘇姬和小炫炫昨天又吵架了！曉影怎麼勸他們都不聽！嗚嗚嗚嗚！小炫炫最近都不理蘇姬，也不願意接她的電話，蘇姬很生氣很生氣！
凌晨炫不理蘇姬，也不接蘇姬電話？難道他是在介意那件事情嗎？雖然那件事情還沒有水落石出，不過要讓他像以前那樣對待蘇姬，的確是有些困難吧……
風過無痕：曉影，別擔心，他們不會有事的。妳不知道嗎？吵架也是一種增進感情的方式哦……
天使寶寶：咦？真的嗎……（摸腦袋思考中）曉影有個好辦法哦！我們來幫小炫炫和蘇姬和好吧！過兩天就是元宵節了，我們叫蘇姬和小炫炫一起出來玩吧！曉影還要叫夜來！如果蘇姬和小炫炫玩得很開心，那他們就不會吵架了！
風過無痕：……
要解決蘇姬和凌晨炫之間的問題，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查明「聖凝之約」到底是怎麼回事，弄清楚蘇姬到底是不是崔校長的女兒！可是，現在的我突然變得很無力，總是沒辦法集中精力去做一件事情，要怎麼去幫蘇姬呢？
天使寶寶：上次佑慧從樓上掉下來之後，蘇姬就不讓我找妳，說妳要好好安靜一下子。佑慧，佑慧還是不願意出來玩嗎……嗚嗚嗚！佑慧不出來的話，就肯定約不到大家了，那怎麼辦呢？蘇姬真的好可憐哦！
風過無痕：嗯……曉影乖，就照妳說的做好不好？
天使寶寶：真的，我就知道佑慧不會因為羽不要曉影的！佑慧最好了！那曉影先去看卡通嘍！886！
李哲羽……我逃避似的關掉對話框，可那個簡單的名字卻像是印在了我的腦海裡，一直放大，再放大……
今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Four
元宵節的晚上，我按照和曉影約定的時間來到了天使街。
今天晚上的天使街熱鬧極了！難得明德和崇陽的三八線解禁，再加上同學們也已經有整整一個寒假沒有見面，來參加學校元宵節活動的人特別多。好久沒有這種熱鬧的感覺了。
「佑慧！佑慧！這裡！曉影在這裡！」
原本以為在這樣的人群裡找人是件難事，沒想到剛走到天使街街口，我一眼便看見了站在崇陽那邊人行道上的曉影、蘇姬、凌晨炫還有金月夜。好耀眼的四人組！幾乎所有的目光都被他們給吸引過去了！
「佑慧妹妹，今天妳遲到了哦！」我剛走到他們面前，金月夜便指了指手機壞笑著看著我。
「啊……我忘了看時間。」我尷尬地點了點頭，面對大家卻不知道自己該說點什麼。
「佑慧，今天妳為什麼穿著校服出來啊？現在又不用上課！」曉影突然奇怪地上下打量著我，「嗚……佑慧看起來好憔悴哦！好像老了好多，變得都不漂亮了……」
「曉影，閉嘴！」凌晨炫和蘇姬難得有默契地一起阻止曉影說話。
哦？我穿的是校服嗎？我這才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咦？我怎麼會穿著校服就出門了呢？還有，這披散的頭髮……出門之前，我都在幹什麼呀……
「好了，好了，今天我們不討論這些無聊的問題。」金月夜的聲音忽然提高了八度，大聲地說，「我聽說曉影發現了一個很棒的露天KTV，我們今晚去好好一唱方休，怎麼樣？」
「好哦！好哦！曉影最喜歡跟大家一起去唱KTV！」
金月夜的話讓大家都興奮起來，我們一行人跟著曉影走進了崇陽高中，在崇陽高中文藝部設置的露天KTV前停了下來。
這個露天KTV佈置得很別致，有一個由玫瑰花圍成的小舞台，兩旁豎立著兩個高高的大音箱，背後還有一個大螢幕的投影機。
「哇！好有意思的舞台！」曉影蹦蹦跳跳地跑上台階，在漂亮的玫瑰花舞台上轉了個圈圈，「蘇姬，佑慧，我們來唱歌吧！」
「哎喲！曉影，拜託妳別這麼幼稚好不好？」看見玫瑰舞台，蘇姬環起手臂甩了甩頭髮，「再怎麼說，我們也是『明德三嬌』，怎麼可以在崇陽這種俗氣的舞台上丟人現眼啊！？」
「喂！白蘇姬，妳說什麼啊！？」凌晨炫聽了蘇姬的話，立刻大喊了起來，「我們崇陽的這些花又不是為妳準備的，不會唱就別在這亂說話啊！」
「什麼！？凌晨炫，你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聽見凌晨炫的話，蘇姬氣得頭都要炸了，用力拍了一下擺在小舞台旁邊的投影機，「還做什麼投影呢！哼，以為是在放路邊電影啊！」
「喂！白蘇姬，我警告妳，別動手動腳的，把機器給弄髒了！」凌晨炫眼睛一瞪，氣沖沖地走到了蘇姬的對面。
「你……」蘇姬被凌晨炫的話刺激得有點接不上話來，只是狠狠地衝到凌晨炫面前，氣鼓鼓地瞪著他。
凌晨炫看了一眼正瞪著他的蘇姬，忽然愣了愣，接著狠狠地轉過身去，居然大步跨上了那個圍著玫瑰花的小舞台。
「今天晚上老子不爽，我要唱個痛快！誰也不准來打擾我！」凌晨炫皺著鼻子大叫著，豎起拇指朝肩膀後面指了指，「丘曉影，我要唱『長白山上』，快去幫我點！」
「長白山的東鄰藏猛虎，長白山的北邊有惡狼，風吹草低馳戰馬，萬眾一心槍上膛，掃除妖孽……」還不等曉影反應過來，凌晨炫已經對著麥克風大吼了起來。
「曉影，別管他！幫我點『It’s not ok』！」蘇姬也不甘示弱，氣呼呼地衝到台上，抓起另一支麥克風不客氣地唱了起來：「打開了門，我走出去倒杯水喝，不知怎麼，只覺得你面目可憎……」
看著台上正用「目光絞殺波」拚得你死我活的蘇姬和凌晨炫，我的心頓時涼了半截，什麼時候他們的關係變得這麼僵了？呃……四周聚攏了越來越多的人，讓我後腦勺淌下一滴葡萄大的冷汗。
「來來來！」金月夜突然站到了硝煙瀰漫的兩人中間，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線，「今天這麼開心，我們就來玩個歌曲唱不停的遊戲！接下來播放的歌輪到誰，不論是什麼歌都必須唱！如果是合唱，就由相鄰順序的兩人一起演唱！」
「哈哈哈！曉影已經想好了，每個人都要唱！如果輪到不唱的就算輸！懲罰就是明天早晨在天使街上大叫三聲『我是白癡』！哈哈哈！」曉影也笑咪咪地弓起手做了一個加油的姿勢。
「好啊！曉影的提議不錯。」金月夜看了一眼情緒一直不穩定的凌晨炫，「阿炫，你敢不敢和我K歌啊？」
「好！」被金月夜的激將法徹底激怒了的凌晨炫，馬上抓住曉影的肩膀，用力地搖著，「唱就唱，誰怕誰啊！？」
「哇！好棒哦！那曉影先來！」曉影開心地像拿著冰淇淋一樣地握著麥克風，站到了小舞台上。
咦？曉影？她要唱什麼歌呢？該不會又是什麼奇怪的歌曲吧……
「下面，曉影要為大家演唱『雙截棍』，送給蘇姬和小炫炫哦！」
呃……果然……
曉影握著麥克風，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了兩根用毛線捆在一起的樹枝，學著舞雙截棍的樣子，在舞台上又唱又跳，把我們台下的四個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快使用雙截棍！哼哼哈兮……快使用雙截棍！哼哼哈兮……」
曉影越唱越開心，手裡的「雙截棍」甩得呼啦啦直響。突然，砰的一聲，「雙截棍」前面的那一截，居然殺了個回馬槍，直直地砸在曉影的額頭上。
曉影被砸得眼睛變成了兩盤蚊香，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哈哈哈！台上的女生好有意思哦！」
不知道什麼時候，台下聚集了好多觀眾，大家都被曉影的活潑感染，開心地鼓起掌來。
很快傷勢復原的曉影，興奮地拿著麥克風走到了凌晨炫身邊，眼睛裡飽含著深情，「小炫炫，下一首歌是男女合唱，曉影要和你一起唱！」
「不……」
凌晨炫還來不及搖頭，金月夜就狡猾地朝他揚了揚眉毛，學著曉影說話的語氣：「小炫炫該不會想做白癡吧！？」
「切！唱就唱！」凌晨炫像是被點燃的「沖天炮」，臉色一變，蹦了起來，搶過了麥克風。
蹬蹬蹬——
音樂開始了！竟然是「明天妳要嫁給我」！
「啊，太棒了！」曉影的眼睛裡掠過了一絲驚喜，興奮得滿臉通紅。
一旁的凌晨炫眼睛已經瞪到了最大，嘴巴也張得老大，整個人呆呆地定在了原地。
「春天的花香帶來……」歌曲剛開始，音樂是那麼地溫柔，四周瀰漫著浪漫的氣息。可凌晨炫卻像和尚唸經一般，平板地唸著歌詞。曉影越唱越起勁，不時還飆出一兩個高音。
「吁——」越唱越沮喪的凌晨炫熬到了中間伴奏部分，立刻放下麥克風，輕輕地抹去滿頭的汗水。可是——
「親愛的小炫炫，這首歌多麼美妙！曉影的心在狂跳！請接受我的吻吧！」曉影緩緩地轉過頭，臉色緋紅地看著凌晨炫，慢慢地張開雙臂，眼看就要撲過來。
「啊——不要啊！」凌晨炫大叫一聲，拿著麥克風就到處逃竄。
「小炫炫，接受我的吻吧！」曉影噘著嘴，不停地追著凌晨炫，剩下我和蘇姬還有金月夜三個人，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兩個你追我趕！
只見凌晨炫從左邊竄到了右邊，又從右邊竄到了左邊，曉影也噘著嘴巴從左邊竄到了右邊，又從右邊竄到了左邊。
兩個傢伙手裡竟然還都拿著麥克風……麥克風上的線在他們兩個繞圈子的時候開始糾結，很快就圍著舞台中間的小講台繞了好幾個圈。隨著麥克風線的縮短，兩個人追逐的距離也越來越短……
「小炫炫，你別躲了哦！曉影來啦！」凌晨炫終於被曉影抓住了，曉影興奮地衝了過去，一把抱住了凌晨炫，剛要親下去時——
嘩啦啦——匡啷當——
一陣天翻地覆，讓旁觀的我們又是大吃一驚。
正要朝後閃躲的凌晨炫整個人被麥克風線絆倒，曉影也失去了重心，兩個人竟然毫無挽回餘地地倒在了一起。
啵——
一聲輕微的響聲，我定睛一看，嘴巴立刻張成了巨大的O形。
曉影的嘴巴，和凌晨炫的嘴巴，居然碰在了一起！
「小炫炫！小炫炫親了曉影！」曉影興奮得簡直就要發狂了，雙手捧著發紅的臉，站在原地兀自激動。
「意、意外！這是意外！」凌晨炫臉紅到了脖子根，張牙舞爪地一邊叫一邊跳腳。
「小炫炫，曉影今天擦了葡萄味的護唇膏呢！」曉影噘起小嘴湊到凌晨炫面前，「小炫炫，你喜歡嗎？」
「哇——」凌晨炫大叫著跳後一步，扠著腰，紅著臉，恐懼地做出自衛的姿勢，「妳……妳別靠近我！」
「曉影，夠了！別鬧了啦！」我身邊的蘇姬突然大喊了一句，聲音似乎有點發顫。
我不由得轉頭看了一眼蘇姬，她的表情……有些奇怪……
「呵呵呵……哈哈哈……」旁邊傳來了金月夜的笑聲，「阿炫，你可要感謝我啊！」
「呵呵……我真是要感激你哦，夜！」凌晨炫的眼光一轉，「下一首就是你了！讓我來『報答』你吧！」
「沒問題！」金月夜大方地走上舞台，風度翩翩地接過了凌晨炫手裡的麥克風，再深情款款地朝著台下鞠了一躬，用充滿磁性的聲音輕輕地說：「各位朋友，接下來我演唱一首不是自己的歌，獻給在場的各位。」
「唔哦！金月夜好帥！金月夜！金月夜！」台下慢慢聚攏的人群立刻爆發出排山倒海的喝采聲。
嘩啦啦啦啦——
悠揚的音樂前奏開始，金月夜轉過頭，特別深情地看了我一眼，「這首歌，我要獻給我的佑慧公主……」
我的臉迅速熱了起來，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
蹬蹬蹬——
不料音樂突然轉換，從悠揚變成了喧鬧。
投影螢幕上出現了一行大大的歌曲名稱——「我沒有錢我不要臉」！
「剛才點的不是『夜曲』嗎？怎麼變成這首歌了？」蘇姬也大吃一驚。
「哈哈哈！不要做白癡哦！」一扭頭，我看到凌晨炫正笑嘻嘻地坐在點歌台旁邊，伸出手做出一個勝利的姿勢。
原來他剛才在那裡做了手腳，插播了一首歌啊！
蹬蹬蹬——
「我沒有錢……我不要臉……我沒有錢……我不要臉……」金月夜那充滿磁性的聲音，好像變成了枯乾的塔克拉瑪干大沙漠，每個音節都那麼艱難地從喉嚨裡發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始作俑者」凌晨炫已經笑得人仰馬翻，「哇哈哈！唱得好啊！唱得好啊！」
突然凌晨炫的笑聲停住了，我睜開笑得流出眼淚的眼睛一看——
金月夜正站在凌晨炫的面前，甜美地笑著。可是凌晨炫笑不出來了，因為他也感覺到了金月夜的「笑裡藏刀」。
「唔啊——」凌晨炫趁著金月夜還沒出招，猛地跳起來就跑。
「我沒有錢我不要臉！」金月夜一邊拿著麥克風咬牙切齒地唱著，一邊伸出手追在凌晨炫後面，「我沒有錢……你不要命！」
「哈哈哈！哈哈哈！」蘇姬和我再也忍不住，笑出聲音來。
「哈哈哈哈！金月夜好可愛！金月夜好可愛！」曉影一邊笑還一邊大叫，「小炫炫加油哦！」
「呼哧——呼哧——夜，不要、不要再追了……」凌晨炫靠在牆邊大口地喘氣，朝金月夜揮揮手想要求饒。
「好啊！」金月夜趁著間奏音樂的時間對著凌晨炫說：「阿炫，下面由你來伴舞，不跳的話別怪我不客氣哦！」
「啊？」還沒有喘過氣來的凌晨炫，聽了金月夜的話愣了愣。
「呵呵呵！阿炫，別裝了，誰都知道你跳舞很有一套的，趕緊來吧！」金月夜笑咪咪地看著凌晨炫，眼睛裡盛滿了不露聲色的「陰險」。
「哇！小炫炫跳舞！曉影要看小炫炫跳舞！」曉影一聽能看到凌晨炫跳舞，立刻來了精神，不由分說地就把凌晨炫推上了舞台。
澎恰恰——澎恰恰——
「哈哈哈！凌晨炫，來一段霹靂舞！」金月夜毫不猶豫地開始做「舞蹈總監」。
「你沒有錢你不要臉——你沒有錢你不要臉——」
只見凌晨炫表情痛苦地扭動了起來。
「好哦！好哦！」曉影看得簡直就呆了，不住地拍手。
「行了吧？」
「哎！慢著！才跳了一段就結束了？大家一定不過癮吧？」凌晨炫準備下場，可是金月夜卻不放過他，特意把目光集中在曉影的身上。
「對對！曉影還想看！」曉影立刻中了金月夜的計，非常配合地大叫。台下看得目不轉睛的觀眾也隨聲附和道。
「OK！」金月夜「無奈」地對凌晨炫聳了聳肩膀，「接下來，現代舞！」
凌晨炫喘著粗氣停下了旋轉的舞步……
「接下來，草裙舞！」不料金月夜又微笑著制止了他。
凌晨炫的表情有些蒼白，汗水開始狂飆，可是為了不做天使街上的白癡，也只能咬著牙齒堅持。
「猴子舞！」
「鴨子舞！」
「蛇舞！」
……
金月夜這「舞蹈總監」越來越囂張，說出來的舞蹈名字也越來越罕見。凌晨炫跳得快要抽筋了！
「最後一個……群魔亂舞！」金月夜鎮定自若地說完，放下了麥克風，微笑著站到舞台的旁邊，觀賞最後的舞蹈。
只見凌晨炫好像得了羊癲瘋一樣，不停地從這邊跳到那邊，又從那邊跳到了這邊。
隨著凌晨炫的不斷扭動，台下的人一個一個都笑翻了。愉快的笑聲像暖流一樣，溫暖著大家的心。
Five
「哈哈哈，曉影今天玩得好開心！不夠，不夠！我們再一起來玩躲貓貓好不好！？」
唱到大家都累了，曉影卻依舊不肯回家，開心地舉著手大叫要玩躲貓貓。天啊！她究竟是什麼做的啊？真是拿她沒辦法……
「不是吧！又要玩躲貓貓？曉影，妳對躲貓貓中毒了嗎？幹嘛老要玩這麼無聊的遊戲啊？」蘇姬一臉不情願的表情看著曉影。
「可是蘇姬，曉影真的很喜歡玩嘛！求妳了啦……」曉影又使出了她的無敵必殺技，眉毛往眼角下一垂，腮幫子一鼓，眼睛裡拚命地閃爍著小星星。
「好吧好吧，如果其他人沒意見，我沒意見！」
我和金月夜被曉影的小星星照射不到三秒鐘，就招架不住了，只好點頭答應。
「哇！蘇姬最好了！」曉影開心地摟住蘇姬的脖子，臉馬上往凌晨炫的方向轉了過去，繼續發射星星導彈。
「知道了知道了啦！想玩就玩吧，不要靠近我啦！」凌晨炫撇過頭，滿臉通紅地大叫。
「耶！太好了！」曉影開心地蹦蹦跳跳，跑到了我和金月夜的面前，開心地吐了吐舌頭。
躲貓貓遊戲，正式開始。
「剪刀石頭——布！」
「剪刀石頭——布！」
「哇！小炫炫輸了！小炫炫當鬼！」曉影開心地看著凌晨炫拍著手大叫。
「什麼！？靠！今天怎麼這麼衰！？」凌晨炫舉起自己出的剪刀，鬱悶得直抓頭。
「哼！誰讓你笨，每次都輸。」蘇姬冷冷地瞟了一眼凌晨炫，嘟起了嘴巴。
「白蘇姬，妳！」
「好啦，時間不早了，我們的遊戲現在開始吧！」不等凌晨炫說完，金月夜好像是使用了隱身術，一下子就無影無蹤，只留下一陣得意的笑聲。「阿炫，加油哦！呵呵呵呵……」
「唉……我知道了啦……」凌晨炫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閉上了眼睛在原地蹲了下來，「我要開始數數啦！100、99……」
「哇！鬼要來了！曉影要快點躲起來！」曉影開心地拖著我和蘇姬的手，飛快地朝教學樓的方向逃了過去。
我們三個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了教學樓裡。黑暗中，蘇姬的聲音裡帶著隱隱的擔心。
「佑慧……這裡可以嗎？我們要不要分頭躲啊？」
「小炫炫肯定不會先來抓我們的！小炫炫應該先去抓金月夜！」曉影似乎還沉浸在之前和凌晨炫「親密接觸」的幸福感中，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脯向我和蘇姬保證。
「蘇佑慧！白蘇姬！丘曉影！不許動！我已經聽到妳們的聲音了！」曉影的話音剛落，凌晨炫的叫聲就從不遠處傳了過來。
「啊！小炫炫怎麼……怎麼先來抓我們呢？」曉影不敢相信地說道。
「噓！」白蘇姬一把摀住了丘曉影的嘴，「小炫炫長小炫炫短的，我看妳昏頭了哦！如果被抓到了，妳讓我們明德三嬌的臉朝哪裡放！」
「那……那怎麼辦……」被白蘇姬的話嚇得一愣一愣的曉影，不知所措地看著我。
「別急！凌晨炫不可能那麼快發現我們，他一定是在虛張聲勢！」我沉著地分析完畢，曉影立刻用崇拜的眼神看著我，讓我差點撞到牆壁。
蹬蹬蹬——
事情好像沒有我想像的那麼順利，一陣腳步聲越逼越近！好像……好像真的是凌晨炫，他居然真的找到這裡來了！
「廢話少說了，我們還是趕緊找地方躲起來！」蘇姬的聲音裡已經充滿了焦急！
蹬蹬蹬——蹬蹬蹬——
凌晨炫的腳步聲好像越來越近了！曉影抓住我的手也越來越緊！
「佑慧，怎麼辦……」蘇姬看著我有些遲疑的樣子，聲音裡透露出一絲著急，「那傢伙看樣子馬上就要過來了，這一下可就被他抓了三個！」
蹬蹬蹬——蹬蹬蹬——
腳步聲好像已經到了蘇姬和曉影的背後！我心裡也開始慌亂起來，卻還要保持著微笑，對著蘇姬和曉影溫柔地說：「呵呵呵……其實……我也不知道！」
「不是吧！」蘇姬看著我，終於狠下心，「與其等著被抓，不如三個人各跑一個方向，我叫跑，大家一塊行動！」
說時遲那時快，我和曉影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蘇姬用力朝前面一推——
「啊——」
曉影心裡沒有防備，發出了一聲慘叫。
「丘曉影，不許動！我已經看到妳了！」凌晨炫的聲音，近得好像就在耳邊了！
「蘇姬……」黑暗中，我一臉慘白地看著蘇姬。
「呵呵呵……佑慧……哈哈哈哈……朋友就是用來出賣的哦！」蘇姬笑咪咪地看著我，然後毫不猶豫地一轉身，飛快地融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嗚嗚嗚！蘇姬，曉影被抓到了啦！」
「蘇姬！妳有種不要出來！」
背後迴盪著曉影的哭鬧和凌晨炫惡狠狠的叫囂，趁著黑夜，我一鼓作氣地溜進了一間階梯教室裡。
咳咳……還好，凌晨炫似乎沒有追來！不過，我現在必須要找個更安全的地方！
環顧四周，教室裡只有桌子和椅子，而且每張桌子和椅子之間還有很大的空隙，要躲到哪裡去啊！？
突然，我的目光落在一個白色的垃圾桶上。
我的心彷彿被什麼扎了一下，我的雙腳像是被施了魔法似的向垃圾桶慢慢地走了過去……
「咦？蘇佑慧呢？」
「曉影好像看見……佑慧就是從這個地方走過去的！」
「靠！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難道她有隱身斗篷？」
啊！他們來了！彷彿是著了魔，又似乎被某種力量牽引著，我竟然毫不猶豫地打開了白色的垃圾桶蓋子，鑽了進去。
剛鑽進去不久，教室門外就傳來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
我小心地屏住呼吸，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可是——
砰！
我竟然一個重心不穩，撞到了垃圾桶的蓋子！我現在充分地體會到住在阿拉丁神燈裡的燈神有多麼辛苦了！
「曉影聽見教室裡有聲音！」
「哦？快進去看看！」
曉影和凌晨炫的聲音似乎就到了教室的門口，我的心一陣抽搐——完了，這下一定會被發現了！我趕緊用力屏住呼吸。
噠噠——噠噠——
除了步步逼近的腳步聲，一片沉默。
「報告小炫炫，什麼都沒有！」曉影一本正經的聲音在我很近的地方響了起來。
「見鬼了！聲音明明是從這裡傳來的！」凌晨炫失望的聲音傳了過來，讓我的心稍稍放鬆，但接下來的話就立刻將我秒殺，「我不相信！她一定就在這附近！我還要在這邊仔細找找……」
噠噠噠——
腳步聲漸漸地遠去了，而我卻還是不敢出來……
嘀答——嘀答——
秒針一點一點地挪動著……
我渾身僵硬地蹲在垃圾桶裡，快要堅持不住了……
靜謐裡，耳邊突然響起一陣悠揚的音樂，從不遠處隱約地飄過來。
我原本稍微放鬆的身體突然變得緊繃起來。
這個琴聲……我推開垃圾桶的頂蓋，猛地站起身來，豎著耳朵，仔細地辨聽著。心中彷彿有一點刺痛在全身慢慢擴展開來，我的心緊緊地揪著，我的身體緊緊地繃著……
鋼琴！那是鋼琴的聲音！行雲流水的音符，悠揚婉轉的旋律，一切美好得像是從天堂中傳來的一樣，空靈得彷彿可以洗滌一個人的靈魂……
是誰……在這樣的夜裡，在學校裡彈奏鋼琴！？
聲音好像是從旁邊不遠的階梯教室裡傳過來的，那裡……不正是我印象最深刻的音樂排練大廳嗎！？
難道是……是他！？一瞬間，我的血液沸騰起來，彷彿記憶被喚醒，往日的景象再次浮現在我眼前。
「妳不會打算一直待在裡面吧？咳咳——」
朦朧中，我彷彿看到一個頎長的身影優雅地坐在鋼琴前，修長的白色手指不停地跳躍著，在黑白琴鍵上輕輕地滑過……一連串美麗的音符在空氣中緩緩地流淌……
「咳咳，咳咳……走吧！」
恍然中，我面前那個脫下校服外套的白衣少年，臉上有著玫瑰般異樣的緋紅，深黯的眼底感覺不到絲毫的情緒，連那幾聲輕輕的咳嗽……都顯得那麼不真實……
我轉過身，目光直直地看著琴聲傳來的方向，那琴聲和著風，輕輕地擦過我的耳際，揚起我額前的劉海和我肩膀上的髮絲，感覺那麼溫柔，卻那麼淒涼，像極了他的微笑……
我像中了咒一樣，身子因為突然的緊張而微微顫抖，連步伐也變得混亂而急促，跌跌撞撞地，我飛快地衝出了教室，向著聲音的方向奔去。
是他……一定是他……
心裡不停地唸著一個名字……我不停地朝前奔跑……不停地奔跑……
近了……近了……看著視線中越來越近的音樂教室的門，我的心不受控制地怦怦亂跳。
幽幽的鋼琴聲依舊如水般流淌出來，在我的心底聚集，彷彿匯聚了所有的力量和希望，召喚著我去推開那扇虛掩著的門。
「咦？佑慧！妳要去哪裡？」一個聲音驚詫地在我的耳邊響起。
可是，我根本就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思考那個人是誰！
我的腦海裡晃動的全都是一個身影，耳邊響起的只有一個聲音——李哲羽！李哲羽！李哲羽！
突然，我感覺腳尖被什麼東西一絆，我的身體頓時往前撲了過去。
「佑慧！小心！」
砰！咚！
我眼前突然一片模糊，身體不受控制地前傾。
嗚……剛才這一下摔得毫無防備，應該會很痛才對，可是為什麼我卻一點感覺都沒有……而且還好像摔到了一個墊子上一樣，軟軟的……
我睜開眼睛一看，卻看到了一張放大了的熟悉的臉。
咦！？是金月夜！他正倒在地上，死死地把我抱在了懷裡！
「佑慧，妳沒事吧？」這是我睜開眼睛後金月夜問我的第一句話。
我看著金月夜愣了愣，想要回答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再次專注地盯著音樂排練大廳虛掩的大門，可是……一片安靜！
「沒有了……沒有了……怎麼會沒有了！？」
「沒有了……佑慧，什麼沒有了？妳怎麼了？妳在說什麼？」
「金月夜……你聽……鋼琴聲，鋼琴聲！！」我死死抓住金月夜的衣袖，充滿期待地看著他的嘴，彷彿那是我全部的希望。
「鋼琴聲！？」我感覺金月夜扶著我肩膀的手突然顫抖了一下，可是很快，他便輕輕地笑著摸了摸我的頭，「傻瓜，妳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我知道！我知道！鋼琴聲，李哲羽的鋼琴聲！一定是他，他回來了！」
「佑慧！」金月夜不顧我強烈的反對，一把將我摟進了懷裡，緊緊地抱住了我，「佑慧，安靜下來！妳累了！一定是妳聽錯了！」
聽錯！？是我聽錯了嗎！？可是……可是我剛才明明就聽見……
叮叮咚咚！叮叮咚咚！
咦！？琴聲！是鋼琴聲！鋼琴聲又響起來了！
不……是他！一定是他！
我抬起頭，又是欣喜又是驚訝地朝琴聲傳來的音樂排練大廳看了過去，然後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一把推開了金月夜，循著琴聲方向飛奔了過去。
不對！不對！是李哲羽！一定是李哲羽！
這首曲子我記得！上次在音樂排練大廳，李哲羽彈的也是這首！我記得！我記得的！
李哲羽！李哲羽！一定是李哲羽回來了！
「佑慧！佑慧別去！」金月夜追在我的身後，焦急地大喊。
可是我就像是著了魔，不顧一切地飛快往前跑！往前跑！感覺自己正和李哲羽越靠越緊，我的眼睛裡明明還流著淚，可是臉上卻浮現出欣喜的笑容。
砰！
「李哲羽！」
我一口氣跑到階梯教室的門口，用力推開了門，急切地大喊了一聲。可是……李哲羽呢？
我愣愣地站在音樂教室的門口，看著黑漆漆的教室和教室前面那架黝黑的鋼琴，渾身變得冰冷。
教室裡安靜極了，一個人也沒有。
靠近鋼琴旁邊的一扇窗戶是開著的，半透明的窗簾被風吹開了，月光透過玻璃窗，灑在鋼琴漆黑的琴身和蒼白的琴鍵上，泛出點點幽幽的光。
「李哲羽……」我看著鋼琴，喃喃地唸著李哲羽的名字，悲傷像洪水一樣淹沒了我所有的思緒，眼淚不受控制地拚命往下淌，浸濕了我的衣領。
「佑慧！佑慧！」金月夜氣喘吁吁地追上了我，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生怕我會突然再次逃跑。
「金月夜，你看！鋼琴的琴蓋沒有合上，一定是李哲羽剛才在這裡彈過鋼琴！」我指了指鋼琴的鍵盤，聲音有些顫抖地說，內心在做著最後的一絲掙扎。
金月夜一怔，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慢慢地放了下來，一步步地朝鋼琴走了過去。
「羽……」金月夜站在鋼琴旁，手指輕輕地劃過鍵盤，把琴蓋放了下來，「羽以前很喜歡來這裡練琴……沒想到，你們在這裡曾經遇到過……」
金月夜的聲音壓得低低的，他背對著我，讓我看不見他的表情。
「嗯……」我感受不到他的情緒，卻依舊堅持著輕聲答應著，我只希望證明，證明我所想的一切。
可是金月夜沒有看我，卻抬起頭看著窗外，長長舒了一口氣。
「佑慧……妳要明白……」
「……」
「羽，他已經不可能再來這裡彈鋼琴了。」
一陣風吹過窗台，高高地掀起了窗簾，也吹散了我心中最後的一絲希望和幻想。
不會再來這裡了……他不會再來這裡了……金月夜的話如同三個月前的死亡證明，讓我的世界再次完全崩塌，我彷彿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任憑金月夜如何呼喚和安慰，視線卻穿透他的身體直視著那架鋼琴。
那真的只是幻覺嗎？可是為什麼我的感覺是那麼的真實……
我再次努力地傾聽，彷彿只要我努力，就能聽到那美麗而熟悉的旋律。
可是世界一片安靜，我只能看到金月夜焦急的神情，緊緊皺著的眉頭，卻再也沒有那悠揚的鋼琴聲……
空空的琴架彷彿在說明著一切，但我卻固執地堅持著存留在我心底的唯一答案：
李哲羽……他只是去了一個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他把他的思念一次次地化為夢境，傳達給我……很快，他就會再次出現……
是的，我會一直地等待……
不知道是誰說過。
思念一個人的滋味，
就像喝一杯冰冷的水，
然後用很長很長的時間，
一顆一顆流成熱淚。
佑慧，
妳的眼淚總是埋在心裡面。
就像我們，
把最深的傷痛都藏在心海最深處的地方，
誰都不願意觸碰。
——by白蘇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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