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SOHO的印象如何?
工作時間自由?沒有老闆管?每天睡到自然醒?不必打卡?
讓我來告訴你我所看到的、真實的SOHO是怎麼回事。
這個禮拜我又去當救火隊。期末考剛結束,馬上趕到台北去幫一個朋友趕稿子。
朋友是資深的設計,年長我九歲,在這行待了十幾年,市面上可以看到不少她的作品。
她也曾經在某知名廣告公司任職,做了一兩年後便覺得與公司志趣不合,因而退出和友人經營工作室,而多年來,沒有再受雇於任何一間公司。自己獨立在家接CASE,也就是俗稱的SOHO。
我的這位朋友,能力夠,創意也夠,更重要的是,「衝勁」也很夠。
我常想如果我有她的一半就好。每次看到她這種拚命精神,就覺得自己竟如此懶散的活著,簡直對不起生養的父母。
先來說說設計是個怎麼樣的行業。
設計顧名思義就是設法去變化的創造者,腦子時常轉個不停──呿…說好聽一點是這樣。但我覺得,會做這行的傢伙,多半有些自虐天份存在,無法自虐或者太愛惜羽毛的人恐怕撐不下去。很多做這行的都說什麼「喜歡發揮創意讓自己的想像力變成商品」…(噗)說得再多都只是體面話啦!愛現才是真的。
而愈來愈多人前仆後繼投入這行業,甚至半路出師的結果,就是劣幣逐良幣,同業間削價競爭惡性循環下去,也造成設計品質流失,這也就是為什麼這年頭「設計」已經滿街都是,大環境的設計水準卻沒有明顯向上提升的緣故。
設計這行業的競爭之激烈,外人難以想像。
這是個不停在與「時間」交手的工作、時時刻刻都在追著新東西跑的工作。你的腦筋要動得比人快、東西要做得比別人好又比別人勤,你才會有錢賺。
和我這位朋友比起來,我只能算是小角(那還敢在這裡廢話?)多虧她十分看得起我,常找我去打零工。只是,每次我去看到她的生活,都覺得十分心疼。
CASE一趕起來,三五天不睡覺是常有的事,我的朋友有過整整三天沒有闔眼的記錄。她的日常生活作息,已經完全跟一般人不一樣。
三餐不定時不定量(記得吃飯已經算很好),睡眠時間永遠不夠,她是那種趕稿時不睡,趕完稿後再卯起來睡的人(汗)。有一次,終於交件後她睡得昏天暗地……整整昏睡兩天,睡到我們所有人都以為她掛了,還去她家叫她起床來吃飯。
談戀愛都是因為雙方無法體諒告吹的,現在三十幾歲仍然單身,她跟我們說,她已經抱定獨身主意。
設計常會有趕件、但偏偏設計者玩不出東西來的時候,那種壓力真的會大到快抓狂。明明截稿日就迫在眼前,還生不出東西,因此情緒常常處在緊繃的狀態。最好朋友要能夠理解,否則…應該得罪人的機會不在少數(汗)
獨立工作者自己必需handle所有作業程序,案子不出問題謝天謝地,一出狀況就完蛋──有次因一時疏忽叫錯紙,結果是漏夜重印,三更半夜東奔西跑到處求人,就為了調幾令紙和能配合的印刷廠……睡覺?根本就是奢侈的事。
「有多少人在接CASE?我不做還有別人要做。」是啊。小小一個台北,設計多到淹死人,在這種無比競爭的環境之下,只能拚命壓搾自己腦力精力。這本來就是人吃人的社會,為了搶生意求生存,誰不是這樣拚?
我早就明白設計是整死人的工作,沒有能力就不要做,所以……我在能更上一層時…逃了。
是因為我知道我這種個性在競爭環境中一定會被擠死。
消極的我,被她罵過不只一次。她最常訓的話就是「如果妳再努力一點將來會很不得了」…真感謝她這麼看得起我(爆)可惜哪,我沒有野心。在設計業,她是我尊敬的前輩,可是,我卻很確定,我不想過這樣子的生活。
我認識的朋友很多都是在做美工相關行業,共通點只有一個字,那就是「操」,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做這行可以很輕鬆的,從一開始是美工就註定了悲慘的命運。平常生活作息不安定,已經變成習慣,雖然也知道這樣不好,但卻沒有辦法改,有時聽到誰誰誰生病了誰誰掛了,剛聽到時會因為警惕作用而有點膽戰心驚,會提醒自己要注意一下身體,但在沒多久之後,卻又故態復萌。
我們也都會常常提醒彼此要養生保健,可是很多時候,都只是說說而已。
錢賺到了知名度也有了,可是沒有辦法放手,因為一旦不在這個位置繼續堅持下去,明天隨即被取代。
我的朋友跟我說,其實她最想過的生活,是到深山裡面去種田,沒有電話沒有手機,最好像與世隔絕一樣。
我說,我也是。
然後說一說就笑了…多麼美好的夢想啊。
夢想之所以令人著迷,就是因為,大家都清楚地知道──它永遠就是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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