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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4-29 14:23:08| 人氣265|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男)同志們與他們的母親--海南雞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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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我不知道我是氣他們不回家，還是氣他們是同性戀。」- -珍《海南雞飯》


1993年李安執導的《喜宴》裡，趙文瑄飾演的偉同在醫院走廊向母親歸亞蕾出櫃，坦誠自己是同志時，驚惶失措的歸亞蕾劈頭第一句話：「是賽門（偉同的同居男友）把你帶壞的嗎？你怎麼這麼糊塗？」

這個對兒子的性取向始終無法接受的可憐母親，總覺得兒子是受他人影響，連兒子傾注全副勇氣出櫃後還可以聊以自慰說，兒子的「毛病」說不定只是暫時性的，以後會自然更正過來。

12年後新人導演畢國智這部《海南雞飯》裡，張艾嘉飾演單身並步入中年的珍，因為長子與次子都是同志，她轉而把所有希望寄託於陳立鵬飾演的小兒子里奧身上，緊張兮兮的近乎神經質了。不變的是，和歸亞蕾一樣，珍也是一樣愛自我安慰，認為兒子們總有一天會「正常回來」的。

無論是《喜宴》或《海南雞飯》，故事的主線都不是同志戀情，而是同志與他們的雙親之間，在面對同性戀這個課題時的態度與方式。那複雜情緒何其接近，兩個母親對兒子最大的企望，不外乎是結婚生子，傳宗接代。因此《喜宴》裡的母親最在意的是假媳婦金素梅胎裡的孩子；《海南雞飯》裡珍看到朋友的孫子活潑可愛，橫下心欲促成小兒子與法國女孩雨夜裡的暗渡陳倉。

《海》片裡一開始珍的長子與次子早坦承了自己的同志身份，她卻是擔心最小的兒子，尤其是看他與死黨極為親密的相處。終於來到那一天，死黨出國後哭紅眼睛的小兒子心事重重靜默不語，知子莫若母的珍卻看懂兒子眼神裡的秘密了。

那是如此熟悉啊，她是在其餘兩個兒子眼中看過同樣的壓抑與情慾流動嗎？長久的猜測如今殘忍地被證實，珍臉上倏忽閃過痛苦、憤怒與絕望，失控打了兒子幾個耳光。每一記響亮耳光重重敲碎了她與小兒子的感情。

母親對兒子的愛是很奇妙的，從懷胎、誕生到撫養至長大成人，那裡頭滲透的情感異常曖昧，親密中隱約有著某種蠻橫霸道的佔有欲。越是親密的關係，越是無法忍受絲毫的背叛。在母親偏執的眼裡，兒子的同性戀取向正是最無法接受的一種背叛。那等於粉碎了她對兒子，對自己未來的所有想像。同時也衍生自責與愧疚感，覺得兒子的性取向皆是由自己造成。這一切，似在考驗所謂的母愛，是否是一種「無條件的愛」（unconditional love）。

漸漸的珍的兒子們都不愛回家了。老大與老二相繼搬出去住，決裂後的小兒子也往外跑了。不碰面，避免了追問、暗示與支支吾吾的難堪，減少了摩擦，卻也無可避免分隔並淡化了母子的感情。《喜宴》裡的偉同想盡辦法用假女友、假結婚等設局使詐隱瞞騙父母；《海》片的大兒子與二兒子倒是坦蕩出櫃承認性傾向，並想盡辦法要得到母親的認可與祝福。同志們面對家人的態度有變嗎？對母親而言，永遠蒙在鼓裡好呢？還是該得知真相以更了解自己的兒子？出櫃後兒子與母親如何相處？顯然影片並沒作太多探索，一切避重就輕，但《海》片畢竟只是部提供娛樂的影片，要深入思考與否到底回歸到觀眾自己。
《海》片若沒有張艾嘉自然動人的演技牽引劇情，肯定遜色不少。影片處處可見多部影片的影子，難逃模仿與取巧之嫌，劇終那場烹飪比賽更見粗糙，不但暴露了導演的眼高手低，同時也讓人愈加懷念李安另一部作品《飲食男女》的深邃意境。同樣是以烹飪戲作結尾，《飲》片中吳倩蓮親手烹調一桌菜，而父親郎雄啜了一口湯後喜出望外說，他的味覺恢復了。恢復的，又豈止是味覺呢？食物在這裡有了更深遠的寓意。

《海》片也臨摹了這一段，並且讓人意外地處理得蠻有心思。小兒子烹制了道海南鴨飯給母親品嘗，她吃了一口後感動流淚贊好。一個海南「雞」飯，一個海南「鴨」飯，前者的傳統與後者的新穎，兩者對抗衝擊許久後終於有了圓滿的相融，別有用心暗喻一個母親面對兒子不同的性向時的掙扎，從抗拒、諒解，到最後的接納與包容。

那一口海南鴨飯，珍吃在口裡勢必是千百種滋味。同志們與他們的母親，間中的情緒也一樣複雜，每個不敢正視的尷尬眼神間皆百感交集。也許最後除了冀望愛可以包容一切外，他們別無選擇。
《海》片裡的母親最後選擇了包容，遂得以與兒子們大團圓歡聚，即便她的笑容中明明仍帶著無奈與遺憾；《喜宴》裡的歸亞蕾則淪為黑長隧道裡的踽踽背影，邊走邊壓低聲低泣，在身旁安撫她的是知情卻默不作聲的郎雄。看他臨檢時坦蕩高舉雙臂似豁然放下一切心理負擔，莫非作父親的比母親更能接納身為同志的兒子？

至於同志們與他們的父親之間，那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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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長： 阿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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